俞行知满面涨红,他闭上眼,侧过脸去。
“自落入那林贼手中,他二人对我那般折辱,许是落下病根。回京之后我只觉七情郁结,夙夜难寐,气血渐亏。更深恶他人亲近,但有无意触碰者,不计男女,皆令我焦躁难耐。那日……”
他顿了片刻,还是开口继续。
“那日,母亲为斩断你我之情缘,授意家中一丫鬟乘夜……乘夜爬上我的床。我夜半惊醒,面对软玉温香,竟只觉得浑身寒毛倒立,恶心作呕。没忍住将那污秽之物吐了满床,吓得那丫鬟连滚带爬地走了。此后我自查不殆,暗暗寻医问药,具……具无疗效。是以虽同汝盟誓今生,却只能愧颜相负。”
说到这里,俞行知再也说不下去,他只能紧紧拽住双拳,勒得自己指节生痛。
这样的耻辱之事,本是誓死也不愿在自己心上人面前说起。然而如今,只为了周晓晓心里不难过,不至于误会被无故抛弃,从而自怜自哀。他忍着羞辱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此刻他只觉得一把利刃剖开了他身体,把里面所有的丑陋不堪都举在他人面前。心中只觉灰暗一片,了无生趣。
周晓晓冷静了一下。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逃亡那段日子,那段时间她照顾行动不便的俞行知,更衣换药,便溺相援,并不避讳。她并没发现俞行知“某些”方面不太正常,甚至有几次,在俞行知尚不清醒的时刻,瞥见了一点男性的生理反应。
“那我碰到你的时候,你也觉得恶心难耐吗?”
“你自然……于他人不同。”
俞行知沮丧地想道:你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才睡得着,睡得稳。你可知至你我分别,我竟是从未得过一夜安眠。我只盼你能时刻在我身边,和你一生相守。哪怕悖逆父母,被家族所弃,吾在所不惜。只深恨此身已是无用之人,是以哪怕心如刀绞,也只能忍痛断情,不能负累你一生。
然而此时此刻,这话已不能说出口,也不必说与她知了。
周晓晓却在回忆种种细节。她不认同俞行知的说法。但她打算验证一下,是以并不急于分辨。
“你也不必过于焦虑,你这应该是心理上的问题,未必就是生理的原因。”
“……”
俞行知感到听不懂。但他此刻心如死灰,也却懒怠多思多想。
第19章
“俞桐说你被你爹打了板子,一直都没有好好用药。大夫留了药膏,我先给你上药吧?”周晓晓坐起身来,拿起床头放置的一罐瓷白色的药瓶。
“不必劳烦了,我自行处理即可。”俞行知伸手欲接。
“干什么,干什么。”周晓晓将瓷罐高举,“一路上不知道替你上了多少次药,现在就要和我划清界限了?”
也许过了今日,再也没有机会像这样和她亲近了。俞行知这样想着,将手慢慢的放了下来,默默的转身趴卧在床上。
周晓晓净手之后,将他衣裤半褪,打开瓷罐的盖子,挑一些膏药在指尖。
此刻她的脸上悄悄露出一个狡黠的表情来。
俞行知感到有一个柔软的指端,沾着清凉的药物,像羽毛一般在他身上轻轻涂抹。肌肤上传来隐隐约约的麻痒之感。那手指初时尚且规矩,后渐渐有意无意地四处捣乱。
于是那酥麻之感慢慢清晰,穿透肌肤,直冲心肺,又散布四肢百窍……
俞行知感到了身体传来了本能的反应,他猛地抬起头,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周晓晓。
周晓晓收回手,咬着下唇,一脸的坏笑。
“这不是很精神么,这叫不能人事吗?原来都是哄我的。”
俞行知满面飞霞,七手八脚地扯过被褥盖住下半身,撑起身来。
“我……”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知所措地道:“我如何能拿这等事诓你。”
周晓晓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他可能是在受刑囚的那十几日,被林氏兄弟,特别是林秉直那个好男风的变态恶心到了,留下了一些心理阴影,从而厌恶反感他人的触碰。但他联想过度,自己吓自己,搞了这么一大出乌龙。
不过当她想到俞行知是怎样独自一人的惶惶不安,自行惭愧,把自己折腾得半死不活,又觉得有点心疼。想到他对自己的信任爱慕,唯独对自己并不排斥,又觉得有点小甜蜜。
“好了好了,我不打趣你。我知道你没有骗我。”周晓晓凑过身来,轻轻摸着俞行知的头发,“你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林秉直那个败类的所做所为。让你一时讨厌别人的接触。不过很快你就能摆脱这一切,好起来的。”
俞行知感到压在心中数月的巨石就这么瞬间崩塌了。
果然,只要在她身边,再灰暗的世界也能透进阳光。
得遇斯人,乃吾平生之大幸。
他低下头,吻上那梦寐以求的双唇。
数日后的清晨。
周晓晓依旧在院中习武,她身形矫健,神采奕奕,眉目带笑。
吴道全在一旁冷哼一声:“脸上都快笑出花来了。习而不专心,不如作罢。”
周晓晓急忙凑到他身边,扯着他的袖子:“师傅我错了,原谅徒弟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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