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今日却处处乱了套。
这边端水的丫鬟哐当摔了盆,那边扫地的仆妇哎呦崴了脚。
皆是因为瞧见府中那位自小便温文儒雅,几被视为礼教标杆的俞五爷,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牵着一个姑娘的手,堂而皇之的穿庭入院,向着太太所在的正房去了。
直至过了大屋,到了太太日常起居的东廊正房前。
周晓晓拉住俞行知,冲着他摇摇头。
俞行知诧异:“你要独自进去?”
周晓晓笑道:“这你就是不懂了。婆媳婆媳一对天敌,若是你不在场尚且好些。如果你在我身边又执意护着我,太太原本对我三分怨气,也要生生化为十分。”
俞行知加重力道握着她的手,显然很是放心不下。
“行知,我刚刚独自跨进这国公府的时候呢,其实心中很是忐忑。周晓晓温声说道,“但你这么一来接我,我就觉得心中很安宁,没有什么好怕的了。”
她拍了拍俞行知的手,独自走上台阶,向着屋内走去。
途间回首一笑,灼灼生辉。
俞行知昂首相望,直将这笑颜珍之重之的藏进心底。
门前伺候的几个仆妇如临大敌般一阵局促,打帘子的丫鬟拌了一下脚,差点自己先摔进屋去。
周晓晓不动声色的顺手托了她一把,跨进屋内。
只见这厢房轩昂大气,华美肃穆。
内设雕案交椅,摆放汝窑铜鼎。
临窗的大炕上端坐着一位神情严肃的夫人。
东边三把椅子上一溜坐着三位少奶奶,其一便是自己昨日见过的柳昕怡。
想必另外两位分别是国公府世子俞行勇的夫人黄婷玉和四爷俞行章的夫人郭镜妍了。
而炕座上的这位,方是此次的正主儿,俞行知的母亲——郭夫人。
周晓晓走上前去,认认真真地叉手屈膝,行了个福礼。
口中道:“见过夫人。”
半日仍旧没见着有人叫她起来,于是她在心中默默地数了十下,便自己站直了身子。
郭夫人面色不虞。
坐在她下首第一位的黄婷玉便皱眉开口:“长辈没有叫你起来,如何能自己起身,真是没有规矩。”
“哦,”周晓晓坦坦然然的问了一句,“那这是,要我再蹲着吗?”
“你……”黄婷玉不料到周晓晓说话如此直白,捻着帕子接不上话来。
周晓晓倒不甚在意,她不等人招呼自己在西侧的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
笑吟吟地对着坐在对面的柳昕怡道:“多谢四奶奶下帖子邀我来做客,今日进了这国公府,得以见着太太的慈颜和几位天仙一般的少奶奶,我心里高兴得很。”
柳昕怡有些尴尬的说:“不……不必客气。”
郭镜妍柳眉倒竖:“哼,不要脸面的小蹄子,我劝你少自以为是,你想拿话来挤兑三嫂,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谁要请你来做客,不过是母亲有话要训斥于你罢了。”
周晓晓看了她一会,叹了口气,“四奶奶这是有身孕了吧,切不可如此妄动肝火,于胎儿不利。”
这话正中郭镜妍的心事,她摸了摸腹部,眼珠转了转,沉静下来。
心想:对啊,这关我何事。五叔叔和燕王殿下最是亲密,殿下的前途未可限量。五叔那般的护着她,我又何必做那出头的椽子,白白得罪了五叔。你看大嫂,三嫂,也未必是不会说话,却都只做个样子,不多言语。只有我是个傻的。
又听那周晓晓道:“我观四奶奶气血不足,形容有些疲态,可是有害口之状?”
便顺口回道:“却……是如此。”
“吾之食铺制有一物名梅苏丸,味甘咸酸。虽是小食,却有温胆生津,止呕安胎之效,孕妇多喜嗜之。”
郭镜妍不由听进去了,因问道:“哦,却不知配料几何?”
“却也易得的很,便是在家自制也十分便宜。只需取乌梅肉二两,干葛六钱,檀香一钱,紫苏叶三钱,炒盐一钱,白糖一斤,共为末,制丸,入瓦罐密封半月,便可得之。”(参《随缘食单》)
郭镜妍又道:“那……”
听见上头郭夫人不悦地咳了一声。
连忙收住话题,假意整顿容姿。
心中却默记方子,想着回去便差人做出来。
郭夫人见甫一交锋,三个媳妇便瞬间败下阵来,心中气恼。
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我自有话和这位周姑娘说。”
三人见不必淌这浑水,心中暗暗欣喜,均起身行礼,依次退出。
出得厅堂,郭镜妍邀着两位嫂嫂到其屋中小坐。
方坐定,郭镜妍水都来不及喝一口,便使唤一个屋内一个丫鬟道:“茹月,去去去,快去太太屋里找你姐姐茹英,随便找个啥借口呆着,听听那个女人和太太说些啥。”
黄婷玉道:“怎生如此混闹,窥听母亲于她人谈话。”
柳昕怡道:“嫂子且疼我和弟妹一回,就让茹月去吧,我心中也实是好奇得紧。”
黄婷玉拿指头遥点了点她们两个,不再说话。
郭镜妍拉着黄婷玉的袖子:“大嫂你也瞧见了,那个周姑娘真是刁蛮任性,脑子还不好使,在母亲面前都敢如此无状,母亲安能给她好脸子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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