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时照咬牙切齿,他心中不甘。
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手掌挡在了他的面前,以血肉之躯,挡住了射向他的致命之箭。
那铁箭穿透了手掌心,停了下来,
一蓬热血浇了程时照一脸。
兄弟的血,
滚烫的血,
洒在他的面孔,
却烙进他的心中。
烫得他心头一痛。
俞行知挡在了程时照的面前。
林秉仁露出了一个又意外又嘲弄的古怪表情。
“哎哟哟,让我看看这是谁?”他说。
“俞行知。”他啧啧有声,摇着头,“你怎么就那么傻呢,我本来还想事后再好好找你玩一玩,谁知你这么急着送上门来。真是得来毫不费功夫。”
“冠军侯,你怎么会赶来这里。”太子比起林秉仁冷静,他问出问题的关键。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俞行知拔出掌中的箭,将血淋淋的手背在身后,缓缓道,
“太子殿下,你能在我身边安插人手,我俞家难道就会毫无所为吗?我父兄此刻已领御林军入宫护驾,你东宫属兵,又能有多少人手,即使有几个宦官内臣相助,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臣劝你悬崖勒马,及时收手,陛下念及父子之情,或可网开一面。”
程世珏心中一凛,俞行知既能收到消息,这么快赶到,那其他人……
事情比想象中败露的早,有可能已经偏离了自己的控制。他心中开始慌乱了起来。
林秉仁眯起眼睛,冷冷道,“别相信他的鬼话,他如果提早知道了消息,便不会孤身一人匆匆而来。用肉掌为程时照挡箭。”
“他只是在拖延时间,殿下只要当机立断的解决了他们两个,我们依计划行事,时间还很充沛。”
“我不是一个人来的。”俞行知镇定的抬首看着他。
林秉仁突然感到心脏似乎骤缩了一下,这是一只猎物被野兽盯上时天然的生理反应。
他僵硬的转过一点脑袋,看见就在他不远处的屋顶上,站着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只穿着一套纯白的里衣,钗环具无,一头素净的青丝在脑后随意扎成一束,
她凌风而立,手上张着一柄强弓,冷冰冰的望着自己。
在林秉仁看过去的那一瞬间,那女子一松手,闪着寒光的铁箭就迎面呼啸而来。
林秉仁下意识地举手格挡,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道把自己推向了身后的柱子。
他眼睁睁的看着那锃亮的箭尖穿透自己手掌的肌肉、骨骼。
从手背的肌肤中带着血钻出来,力道依旧丝毫不减地扎进自己的眉心。
直到那箭把他狠狠地钉在了柱子上,箭翎在空中嗡嗡抖动,他才感到一股巨痛袭来。
我竟然和秉直一样,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上。
临死之前,他脑海中最后闪过了这个念头。
周晓晓射出第二箭,射断了吊着程时照的大网。
她从屋顶一跃而下,砰一声落在俞行知和程时照身前,单手一撑地面,缓解了冲击力。
“带他先走,我断后!”她头也不回,冲围上来的甲士奔去。
俞行知背起浑身是血的程时照,回头看了眼周晓晓,毫不耽搁,夺门而出。
俞行知沿路狂奔,终于碰上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燕王妃杨芊珣。
杨芊珣是一个在家里走走都要坐轿,风一吹就倒地的娇弱女子。
此刻她在一个贴身丫鬟的扶持下,正跑得钗环散乱,气喘吁吁。
一看到俞行知背上,鲜血淋漓,不知生死的夫君,她脸色一白,几乎要当场厥过去。
可是俞行知把程时照往她身上一放,只说了一句,
“保护好殿下,我大哥和父亲即刻便来。”
不再搭理她的呼唤,转身又折回去了。
杨芊珣的丫鬟看着自家王爷身上十来个血窟窿,正汪汪的往外流血。
眼前一黑,脚下一软,当先晕了过去。
杨芊珣瘫在地上,双唇颤抖,眼中噙泪,是想哭不敢哭,想喊不敢喊。
程时照倒在她的腿上,抬起带血的手,用着贯常欺负她时的语气,虚弱地说道:“哭……哭什么,还没死呢,女……女人就是没用。”
杨芊珣抖着撕开自己的衣物,乱七八糟的扎在程时照的伤口上止血,随后站起身来。
程时照看见这位平日在他眼中,连把雨伞都要丫鬟帮着撑的妻子,不知从哪来的力气,咬牙背起了自己,拼着命向外跑去。
俞行知折返战场,见到自己的妻子,孤身对敌,白衣染血。
他拾起兵器,
“我来了!晓晓。”
俞行知加入战团,和周晓晓背靠着背,且战且退。
刀光剑影间,二人目光相遇,生出同生共死之感,不再有畏惧之心,齐心协力,浴血奋战。
终于在即将双双力竭之时,等到了俞行勇带来的援军。
……
这一年京都的冬季似乎格外的寒冷。
被后世称为“逆王案”的惊天大案牵连了无数人,
每日东大街都有十数人排队被枭首,血水结成了厚厚的冰霜,覆盖了整条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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