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不深不浅地笑着,“之前,我引荐你给司马奕,其实是想他给你钉子碰,然后便可以理所当然地带你走,没想到,你连他也降住了。”
“赵兄说笑了。”我哈哈道,“就算我搞不定司马奕,也会有其它路子,有志者,事竟成。”
“非鱼,”他摇头,“我真羡慕你,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知道吗?我现在,很不开心。”
“赵赫……”我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里一阵疼。
“非鱼,”他将我的手呵住,“你愿意帮我吗?”
我垂眸,“赵赫,我很想帮你,但很抱歉,我真的帮不了你。”
他眼里波澜起伏,“若我想,今日,便用强也带了你回去……”
我抽出手来,“若那样,赵兄身边只是多了个不开心的木头人罢了,实在是下下策。”
他突地大笑,“非鱼,你不会以为,我真的会那样做?”
我直视着他的眼眸,“我还叫你一声赵兄,便是赌定你不会。”
他目光粼粼,“非鱼,有朝一日,我被人骂作昏君,被人害了,你要记得,我不是个坏人。”
我鼻子一酸,揉揉眼角,“嗯。”
这条路,他在按着他的计划走下去,我看得到他的结局,却无力改写分毫。
临走前,他送给我一把匕首,漆黑刀柄,利刃洁白如雪,他说,它叫墨雪,出墨于雪中,断尽如麻世事。
“若你再遇见萧显,你会不会跟他走?”他问我。
“不会。再见他,也不过是个擦肩而过的路人罢了。”我道。
入了冬,我叫工匠把一面墙改建,装了壁炉,烟囱通到外头,门口装夹棉厚布帘子保温,整个铺子都温暖如春,来客也更多了。
这一日,我正在后堂画图,陵寻跑进来,“师妹师妹,外头来了位贵客啊。”
“什么贵客?”
“他说要把咱们能供的货全买下来,还要预订个一年的量,想跟你面谈呢。”
“嗯?真的?”我站起来,“如此识货之人,待我去会会。”
到了外头,他左看右看,“人呢?”
“师兄,”我皱眉,“你这双慧眼,不是见到鬼了吧?”
“不是啊,”他一指旁边,“绵绵也看见了对吧?这儿刚才有个褐衫公子。”
绵绵道,“俺刚从外头回来,没瞧见什么公子。”
“师兄!”我瞪他,“我刚才正算账呢,被你这么一打岔,又得重头算了!”
他抖一抖,“我错我错。师妹回吧,回吧。”
我又白他一眼,挑帘子进去了。
第二天,陵寻又进来,犹犹豫豫道,“师妹啊。”
“何事?”
“那、那位公子又来了。”
“哪位公子?”
“就是昨天要做大买卖的那位啊。哦,他说昨日突然有急事……”
“是吗?”我斜眼看他。
“不信,师妹去瞅瞅?”
我“哼”一声,走到外头,“人呢?”
他四处张望,“这……刚才还在呢。”
“师兄。”我盯着他,语重心长。
“师妹,”他转转脖子,“师妹的眼神,叫师兄心里十分忐忑。”
“改日,我去请附近黄大仙观里的道士来,给师兄驱驱邪。”
“绵绵绵绵,”他扭头叫,“你这次可要作证了,刚才你也同那公子搭话来着,是不是?”
绵绵点头,“倒是真的有这么个人,不过俺转了个身子就不见了,不会真是鬼吧?”
“什么鬼!”我怒,“再来了给我按住,我倒要见见谁捣乱,看我不打得他找不到北!”
次日,陵寻脚底抹油地跑进来,“师妹快出来,又来了又来了,绵绵把那人扭住了。”
我从墙上摘了鸡毛掸子就跟出去。
一看,乖乖,此人虽被绵绵扭着胳膊,却丝毫不减那浑然天成的绝佳姿容,那鼻子那眼那线条,正是我的菜,哎呀,我这心脏“噗通”“噗通”没个完啊。
我甩手丢了鸡毛掸子,轻移莲步走过去,柔声道,“绵绵,还不快放开这位公子。”
绵绵略为诧异,松开手。
我道,“公子,可受惊了?呵呵,是我等失礼了。”
他豁然一笑,对我微微一拜,“无妨,无妨。”
我掩嘴巧笑,“公子请坐。”
陵寻在我耳边道,“师妹,你不是要打得他找不到北吗?”
我又呵呵一声,扭头笑里藏刀,“师兄,你去煮茶吧,哦,就用漠国的那个高山云雾茶。”
“色字当头一把刀啊师妹。”他低声切切道。
我踩了他一脚,他跳了一下,跑到后头去了。
“这位公子,”我坐下来,“怎么称呼啊?”
“在下纪澜。”他拱手笑道,“前两次在下突有急事,不得已不辞而别,坊主不怪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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