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错人那么大。”谢长寒说,“如果我看见的是真相,也就是说,千年前,我和我师父把林忘川作的恶算在了你的头上,然后我们……杀了你。”
林淼下意识地摸了摸胸口:“这样啊。”
谢长寒盯着她的动作:“当时我用剑刺进了你的胸口,就这个位置。”
“……”
林淼悻悻地把手放下,“所以呢,你下跪是想求我原谅?不过说真的,前世的事情我真想不起来,而且林忘川和我本就是一体,你们这样算好像也没算错,就算你想让我恨你我都……”
她话音未落,谢长寒出声打断了她。
“古语云,‘不知者无罪’,林忘川犯下的罪孽与你又有何干?我跪下是想求你原谅,除此之外还有——”
林淼停下话音看着他。
“……还想求你给我个赎罪的机会,”谢长寒顿了顿,稍稍侧开了脸,对着空气说,“我想……用我一生来赔。”
“……”
???
林淼懵了,谢长寒说的每个字她都听明白了,连在一起就有点听不懂。
“……什么……意思……?”
其实也不能怪她,从前她一直都是情绪缺失状态,对人情世故方面不怎么通晓,还是最近林忘川折腾着找回失落的魂魄状况才稍微好一些,这句不明不白的话换成别人能听明白,她不行。
谢长寒可能也想起来这茬,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这回他没再多犹豫,把心一横,硬着头皮说:“意思就是,林淼,我心悦你,想在你身边,一辈子照顾你。”
话说完,他感觉一股热意爬上了他的耳朵,有朝着两颊蔓延的趋势,怕是红了。
林淼有些回不过神,堂皇地看向他,撞进一双情绪复杂的眸子里。
要说平时的谢长寒,待人和善,处理事情的时候该听取意见一定虚心,需要负责时从不推卸,因此他的目光始终是柔和而坚定的;而他此刻的眼神林淼却是第一次见,那里头似乎有绵绵情意,但更多的是懊悔、痛苦和内疚。
这样的眼神看得人难受,她忍不住在他面前蹲下来,和他平视,伸出右手去遮他眼睛。
“不要这么看我,不过是前世的事,我半分不记得,你何必因此自责?”
世人转世投胎过奈何桥,饮孟婆汤,前尘往事一笔勾销——虽然,在林淼支离破碎的回忆里,前世的她似乎并不是什么正常人,投胎好像也不按正常流程来,但既然投胎了,她觉得这种事也可以当作一笔勾销,不必太计较。
谢长寒摇摇头,把她的手拉下来,握在掌心低头看着,没说话。
温热,触感微糙的拇指指腹抚过她的手背。
“我手不冷吗?”林淼想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她因为魂魄不全的缘故,手一年四季都带着凉意。
谢长寒反手攥紧她的手,没让她抽走,又摇了摇头:“不冷——我知道突然说这些,肯定让你很为难,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只是……只是想先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还有我……对不起你这件事。”
他顿了顿,“我把选择权交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林淼抿了抿嘴唇。
谢长寒看着她笑了:“就这么让你为难?”
他一笑,气氛顿时变得缓和许多,林淼松了口气,尴尬地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这种事我没有经验……”
“没关系,我也没有。再说……”他低头想了想,有些忍俊不禁,“我这种前脚道歉后脚表白的行为好像有点恬不知耻。”
他自诩君子了一辈子,终于也有破戒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个不着调的师叔给带坏了。
“还可以。”林淼也听笑了,“我没感觉到不妥,那就不算恬不知耻吧?——诶,你还要继续跪着吗?起来吧,我们找你要找的东西去?”
她伸手去拉他。
“刚刚我已经感应到我的剑了,只不过七星盏当时也亮了,我怕你这里出事就没管它。”谢长寒顺势站起来,“我们回刚才的地方看看。”
林淼一怔,眨眨眼:“好。”
一个人,知道你可能出了意外,愿意抛下自己重要的事第一时间赶到你身边,知道你为难,也愿意按下自己的心意暂且不提……谢长寒还是谢长寒,就算是这种时候,依旧进退有度。
林淼不是石头人,她甚至比一般人更渴望关爱,谢长寒的所作所为看在她眼里并非不感动,只是……
前世的事情至今她也只能想起一星半点,就像是隔岸观火、雾里看花,太不真实。她不确定谢长寒究竟是真的喜欢她,又或者是因为前世杀错了人的愧疚才对她说那些。
若是因为前世的关系,林淼真心觉得没有必要。
她跟着谢长寒匆匆赶回之前他感应到自己剑的地方,这地方的确很是普通,若不是谢长寒右手热得快要烧起来了,他肯定会忽略过去。
“大约在这个位置。”谢长寒向四周望了一圈,脚尖在地上碾了半圈,碾碎一摊落叶,“天上树上都藏不住东西,硬要说哪里能放下一柄剑的话……大概只有地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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