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正当她手忙脚乱擦脸的时候,她忽然听见花洒里传出了一个声音。
“我吓死了,我真的吓死了,当时就把花洒丢出去了,还磕坏了一个角。”常可雨咽了口唾沫,被手机屏幕照亮的脸上露出一个有些诡异有些害怕的表情,语速越来越快,“当时,水喷得处都是,那个声音也变得到处都是。她、她跟我说不用害怕,她是来实现我的愿望的……可我能有什么愿望呢?我只想要钱啊!”
“她告诉我,她感觉到了我有困难,想要许愿,所以特地跑来帮我,叫我不用害怕。她还说,许、许什么愿都可以,她都能替我实现,只要我按她说的做……
“我就问她,我需要钱,她能给我钱么?她、她就说……”
谢长寒:“说什么?”
“她说……”常可雨说,“她虽然不能给我钱,但是她能让我妈的病好起来。我妈好了,生活不就能回到从前了么?我想想也对啊,从前……从前虽说家里也穷,可从来也没有到过不下去的程度,如果、如果一切能回到从前就好了。”
“‘回到从前’,这事大罗金仙都做不到。”谢长寒摇了摇头,“你就那么相信她?”
“一开始我也是不信的啊!!”常可雨好像又要哭了,“她就和我说,我不信可以,她知道我、我喜欢赵臻……赵臻就是我们班的班草……她说会让赵臻喜欢上我,如果我收到告白,再相信她不迟。然后她就消失了。”
谢长寒愣了愣:“所以那个男生真的和你告白了么?”
“真的!就在第二天!”常可雨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知道赵臻和我告白的时候我有多害怕吗!”
“是害怕,不是欣喜?”
“不是。”常可雨满脸痛苦地摇了摇头,“我知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那个声音能轻易做到这么不科学的事情,想必当她治好我妈之后,我将会面对一些……或许在我承受以外的事情,可是……可是万一呢?”
万一对方提出的条件,她恰好可以接受呢?
万一是那样,那岂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皆大欢喜的局面么?
她的妈妈可以不用再遭受病痛折磨,她可以继续安心上学,那个、那个神秘的声音,也可以得到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不接受,我也活不下去了。况且,”说到这里,常可雨吸了吸鼻子,用手抹了把眼角刚刚涌出的泪水,“前几天我去医院给我妈送饭,我看到她在问医生,能不能瞒着我悄悄出院,她不想把她仅有的那点寸框拿来治病,想留给我读书。就因为……就因为那天我跟她说,要不我放弃学业算了……她、她就……呜呜呜呜……”
和许多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一样,年纪很小的时候,她也曾憎恨过与父亲离婚的母亲,憎恨她让她变成了没有爸爸的孩子。
然而早慧的她在渐渐长大之后,很快体会到了母亲的不容易。
不愿让孩子上不起学,宁愿牺牲自己的身体,母爱炽热又纯粹,让常可雨感到焦灼。
她不想让妈妈这样。
谢长寒了然:“所以你答应了那个声音。”
他说的是陈述句,而非疑问。
常可雨点了点头:“她给了我一个图案,让我今晚凌晨一点到这里来,从第一块半人高的大石头开始,向嫦月湖走上三十三步,然后用指尖血在地上把图案画出来,只能一笔画,不能断开,否则会发生我不想看到的事情。
“都这样了,我怎么会感觉不到不对?可是、可是她……我要死了吧,我一定会死的吧,这下也救不了我妈了,你们,你们要是能帮我的话,救救我,救救我妈好吗?求你们了,你们能飞,一定是神仙吧……求求、求求你们……”
神秘声音和人类,自然是人类看上去更可信一些。常可雨病急乱投医,朝着谢长寒不住点头,差点就要给他跪下。
谢长寒忙扶住她道:“别急,能帮忙的我们一定帮,你再跟我说说细节。那个图案的样子能给我看看吗?”
“行。”常可雨立刻将手机递给他。
她的手机没设置自动熄灭,从刚才到现在一直亮着屏幕,屏幕中央正好是那个奇怪的图案。
谢长寒看了一眼,先是嘟哝了一句:“为什么是绿色的?”
“本来是红色的。”常可雨说,“黑底红色的图案,看着怪吓人的,而且也看不清楚。她让我一笔画完,我为了研究应该怎么画,就给反相了一下,不然、不然看不清楚……”
“黑底红色……”谢长寒思索片刻,抬头朝湖边看了一眼,朗声喊道,“林淼!过来看看这个!”
林家对阵法和符有不少研究,这类符文,谢长寒总觉得林淼会更了解。
“什么东西?”
林淼闻言走了回来,探头朝手机屏幕上看:“怎么看着有点像‘人面纹’?”
“人面纹?”谢长寒问,“那是什么?”
“字面意思,有点像人脸的图案,标志性的画法就是这一块。”林淼伸手在手机点点画画,沿着那图案的一部分勾勒起来,那动作行云流水,比起常可雨生涩的画法流畅了不知多少倍,看上去就好像画过千万遍似的,“人面纹一般用在咒杀、人傀之类的地方,不是什么好东西,曾被许多玄门前辈集中销毁过一次,不少相关的符文已经失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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