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此瘟疫咎由魔修瘟毒,如今魔修已除,将养两日即可。”
九狱之祸后,诸洲各地多少有些动乱,加之在鬼潮中失去肉身的修士太多,一时间贩卖肉身的魔修们开始在暗处猖獗。
南颜刚端掉了一个肆意在凡人村落释放瘟毒的巢穴,安抚好民众,此时这地方附近有的是些未被收走的游魂野鬼作乱,其中有几个能为高的,她便早早打发嵇炀去收拾去了,如今她这边眼见天色已晚,嵇炀又未归,便寻了间寺庙挂单。
寺庙里已是灰扑扑一片,观音像的头部早在战乱中缺损了,南颜索性捋起袖子将寺庙洒扫了一遍。
人生处处是修行。
真圆师太沏了壶茶,捧着热乎乎的茶盏坐在廊下,平和地看着这寺庙里唯一喜人的桃花。
没过多久,她手边的茶壶便空了,用手背碰了碰脸颊,只觉得就跟火烧似的,喉咙里也略有点微妙的干渴。
南颜这种情况已经有几日了,白日里行善积德时,身边也非得挂只葫芦装水,否则就会渴得心情焦躁。
入夜时更是皮肤燥热,无论是打坐参禅,还是默念佛经都静不下来。
……嵇炀在身边时尤甚。
南颜觉得不妙,她虽没经历过,但总觉得这和传说中的走火入魔颇有点类似,于是只要有机会就把嵇炀打发出去。
“先有真圆后有天,七佛造业日神仙。妖魔鬼怪何处跑,血手观音送终了……”
南颜一边在院子里踱圈圈,一边试图拿大哥赠她的歪诗冷静心绪,但毫无作用,最后连眼睛都开始发昏。
坏了,坏了,这定是走火入魔了。
踱圈圈和跑圈圈都没用了,南颜索性溜到后院的禅房外,在水井边拎了桶水当头浇下来。
这才刚刚开春不久,深夜里的井水上海浮着一些冰渣,如是浇了三桶,南颜才觉得舒服了一点,随后又觉得不妥。
岂有此理,贫尼堂堂化神修士,竟要靠冲凉水克服此心魔。
南颜吹了会儿冷风,还是决定在嵇炀回来之前自己打坐将心魔克化,于是便扭身去了禅房,刚一迈进禅房里,就觉得心脏忽然如擂鼓般一跳,好似有滚烫的热水沿着全身经络徐徐散了开去,同时嗓子里的干渴更加严重。
她扶着桌沿慢慢跪坐下来,脸上浮现一丝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
……
今夜恰好是一个满月,嵇炀倒是真的正正经经去处理了那些孤魂野鬼作乱之事,待回来找南颜时,却发现那些带回来的孤魂野鬼们怎么也不敢靠近南颜所在的寺庙。
“你们去吧,附近为下泉川,届时自会开启。”
小鬼怕佛光,大鬼可不怕,不止不怕,还迎难而上,从正门闲庭信步地走了进去,进门的时候,左右的金刚雕像胡子好似都气掉了。
恶鬼随意踏佛门净土,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嵇炀一踏入院门,只觉扑面而来一股幽淡的香气。
他看了看院中漫开的桃花,却又觉得这并非是一种纯粹的花香,更像是被午后灼烈的日光晒过的果实与花木一般。
嵇炀的脚步放慢,一言不发地来到后院的禅房前。
青石砖上犹带着一些水迹,未干的脚印昭示着它的主人刚刚踉踉跄跄地进了禅房。
门是虚言的,嵇炀没有急着敲门,手指顺着门缝从上往下摸了一把,意料之中地,摸到了潮湿的水迹。
嵇炀的眼神暗了暗,仿佛下一刻便要推门的手,在碰到门缝前又收回去,用指节轻轻叩了叩。
“阿颜?你不舒服吗?”
禅房里窸窸窣窣地响了一阵,随后那股香味越来越浓了。
“……啧。”
嵇炀抬眸看了一眼夜空,很快,明朗的月光便被乌云掩盖,一切陷入黑暗。
就是在这样的黑暗里,他推开虚掩的门,只见地上横陈着一只鞋,顺着潮湿的脚印看过去,窗外幽淡的光线在室内勾勒出一个蜷缩在地上的人影,衣摆下露出一截圆润的脚趾。
她正低低地喘息着,好似是因为身子太热了,披散的长发已经开始发干,借井水取得的凉意也在渐渐消散。
嵇炀缓慢地把门扣上,随手将门旁佛龛里供奉的佛像转了个面儿,才走过去半跪在南颜身边,撩起搭在她面颊上的一缕长发,低声呢喃。
“地气清寒,不舒服……去榻上睡吧。”
南颜睁开眼,湿漉漉的双眼看着他,无声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角。
“……”
嵇炀同她对视了一会儿,神色却异常平静,便是抱起她时,她难得主动地伸手圈住他的脖颈,也没有顺势做什么不该做的。
但南颜这边却是越发焦躁起来,像只猫一样不断用发烫的脸颊去碰对方的,直到被放在榻上,她才微微眯起眼试图看清楚对方,哑着嗓子低低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少苍。”
便是最迟钝的凡夫俗子,也晓得这一声里饱含着何种原始的渴求,但嵇炀看上去仍是无动于衷。
他慢条斯理地解着南颜头上凌乱不堪的发带,垂眸道:“后学晚辈,想知道菩萨现在想教我的,到底是什么佛理。”
南颜只觉得本就炽烈的心火被他无形中添了一把柴,她舔了舔上唇,心里仅有的理智都在骂这人装什么正经。
52书库推荐浏览: 衣带雪 爽文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