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道:“我绑了扔偏房里头,等你醒过来再处理。”
他顿了顿又说:“琴娘,有我在不用害怕。”
说着屈指挑过她下颌的细发,动作温柔地帮她理到耳后:“苏武是生还是死,都可以的,我保管做的天衣无缝,谁都不晓得。”
他声音轻,像是鸽子咕噜飞过后飘下的浮羽,可话里头的意思,却叫人胆颤心惊。
姜琴娘睁大了眸子看他,黑亮的眼瞳里头映出两个小小楚辞,面容清隽俊美,眉心那一线竖红纹,竟是有一种妖异的味道。
“我……我……”她抖着艳丽红唇,眼底尽是无措的茫然。
楚辞叹息一声,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不要担心,也不要有顾虑,你只需要告诉我你的想法。”
姜琴娘抬眼,眼梢生出薄红,浸出水雾,既是委屈又可怜。
“逐他出苏府!我再也不想看到他!”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话。
楚辞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到底女人还是更心软一些,楚辞叹喟道:“我会帮你善后处理好,不留痕迹,你再睡会。”
姜琴娘往薄衾里缩了缩,见楚辞起身,似乎要离开,她心里莫名一慌,连忙拽住他袖角。
楚辞回头,疑惑地看着她。
姜琴娘反应过来,她呐呐松手,掩下睫羽,抿着红唇没有说话。
楚辞福至心灵,瞬间明了,他轻笑了声,从袖袋里掏出一食指长短的木头小人,那小人身穿甲胄,手持长剑,背负弓O弩,很有一番沙场战神的气势。
“这是机关人,给你玩耍,”他将木头小人塞姜琴娘手里,给她做示范,“这样扭一下脑袋,机关人手里的这个长剑就会像暗器一样飞出去,一样能伤人的。”
姜琴娘好奇地看着机关人,分明像是小孩儿玩耍的东西,可却又不一样。
“你拿着防身。”他眼底有笑意,像是初春消融的汩汩春溪,缓缓流淌,暖人心房。
姜琴娘捏着机关人,瞅着楚辞走去外间处理苏武,她才收回目光。
她将机关人放在软枕边,目不转睛地看了半晌,又拿手指头轻轻戳了戳。
红艳的嘴角不自觉翘了起来,那机关人仿佛真能给她带来安全感,她缓缓闭上眼睛,心里安定了。
楚辞是如何处理苏武的,姜琴娘并不知道,只是从那天起,三房的人再也没有在苏府出现过,仿佛一夜之间,三房上下人影无踪,再整个安仁县都见不着。
古氏那边,姜琴娘将分家的结果和三房出走的事支会了声,旁的并未多提。
老夫人古氏默默点了点头,如今苏家是姜琴娘当家,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唯一的要求,便是苏家能安然渡过这一劫就好。
隔日,姜琴娘没觉得不舒服便下床了,她看了楚辞送过来的花样。
那是一幅瑞兽白泽脚踏祥云之景,头生两角,颌下羊胡,狮身白毛,背上双翼的白泽目有悲天悯人点光,周身银白的祥云围绕,身上茸茸白毛随清风曳动,缠绕着白云水雾,当真缥缈仙气。
又有半轮旭日从东方一跃而出,叠峦云层遍染暖金,有晖光扫过来,将白泽羽翼渡过一层灿然鎏金。
光明和晦暗,投影和高亮交织在一块,就成一幅栩栩如生之景,让人想要当场跪拜。
姜琴娘被震撼了,炭条画她如今只能依着实物来画,可楚辞已经能够凭借高超的画技,与想象中亦能画出真实之感来。
这样的一幅花样,姜琴娘就是日夜赶工,到七月御品甄选的时候,她也没办法完全刺绣出来。
她当机立断找来苏瑶,两姑嫂关起房门研究了大半日,最后决定分工合作,一人绣瑞兽白泽,一人纹绣背景祥云等物。
为了在甄选之时,有一举惊人的效果,这样独特的画风不宜让更多的人知道,是故,只有姜琴娘和苏瑶两人来
日夜忙活。
两人吃住都在汀兰阁,不曾外出,也不曾多见外人,就是苏重华都少见了。
楚辞中途倒是来过几次,偶尔有色彩和光影不对的地方,他也能适当的指正。
这日他刚出汀兰阁,苏瑶面颊微红,神思恍惚,下针一个不对,就扎在了指头上。
她惊呼一声,连忙含住了指尖。
姜琴娘看她一眼:“怎的了?做了这么多年女红还会扎着手?”
苏瑶低下头,捏着裙摆不好意思的问:“嫂嫂,待甄选过后,你帮我说亲吧。”
姜琴娘刺绣的动作一顿,她忆起此前苏瑶说过的话,心尖微颤的问:“你属意……”
苏瑶看了看外头,很小声的道:“嫂嫂,你知道的,是扶风先生。”
这话一落,姜琴娘心口像被针刺了一下,她赶紧缩回手,不自觉看向妆奁铜镜前摆着的那机关小人。
“我晓得了,甄选过后吗,我帮你去说亲,”她顿了顿,收敛了情绪应下,“不过,我不知道会不会成。”
“没关系,”苏瑶眸子笑弯成了月牙儿,“我会努力让先生看到我的好,嫂嫂只管去说就是了。”
姜琴娘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勉强扯了下嘴角:“继续绣,快赶不上七月甄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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