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临看见她散开的头发,有点微微的卷,看起来很软,只要他再往前一步,她的头就会贴在他胸前,他握着扶手的那只手抓紧了些,头更低,在她耳边轻笑着说:“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
终于道歉,歉疚的却是没有立场,他又不是她的谁,没资格不甘,也没资格替她不值。
但话说出来,他也轻松了。
涂南垂眼,有意无意,让头发遮住了耳朵。
她一直没说话,脚下的地铁在轻轻地晃,人在晃,心也在晃,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心里的情绪却似浪似潮,一层一层的翻。
这男人如果不是巧言善辩,就是心思太深。
前一秒还让她觉得被看成了尘灰,下一秒又让她感觉被捧在了手心。
实际上,都有可能,他本来就是个猜不透的人。
良久,她才轻轻说:“胡扯。”
进徐怀组里快三年,她跟肖昀在一起只有七个月,就是临摹那幅壁画的前后,他没有轻易得手,只不过是轻易放手了。
石青临没听清,看着她。
她却不想再说第二遍,看一眼上方的站点说:“到了。”
地铁进站,开门。
石青临松开扶手,把自己圈出来的方寸天地放开一条道,让她先出去,自己才跟着走了出去。
站台上,涂南慢慢穿上外套,又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刚才车厢里说的话,暂且收住了,没人再说。
※※※
站外就坐落着安佩之前联系的那家艺校。
涂南最近终日耗在画室里,后知后觉,今天来晚了。
石青临没有问她为什么过来,看到艺校大门的瞬间他就知道原因,她在产业年会上跟薛诚提到过的,虽然只是一句,但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忙完回去休息。”终于转回最初的目的,他是要让她暂停工作,不是要她接着工作。
涂南不答,之前是不想,现在是不知该怎么说。
石青临只当她还气着,收着两手,克制着步调,也克制着耐心,跟在后面。
如果换个时间,他可能已经直接把她押回去,强迫她休息了。
现在不行,怕关系更糟。
学校安静,只有他们的脚下有声音。
涂南也是学艺术出身的,对艺校的构造不陌生,穿过校园里的林荫道,很快就找到了舞蹈学院的练舞房。
一扇双开的玻璃大门,里面就是一面橘色的墙壁,上面嵌着“练功房”三个鎏金大字。
但现在天边的太阳已经要下山,过了约定的点,大门口也没了安佩联系的人来接应。
一个穿制服的保安巡逻经过,注意到他们想进去,过来提醒一句,校外的人不让进。
涂南只好离开大门口,绕半圈,走到侧面。因为挨着另一栋教学楼,侧面形成了条巷子,有扇窗户在她头顶位置,即使垫脚也看不见里面,但能听见里面有人声,说明这个时候还是有人在里面的。
她站在窗下,也许是真的累了,脑子居然停了思考,之前是一心想离开画室,离开这个男人面前,现在来了这儿,没法进去,又不知道该不该马上走。
“想看?”
她慢慢转过头,看着石青临。
他一直站在她旁边。
她心想又进不去,问了又有什么意义。
石青临看一眼窗户,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只手摸了下鼻梁,眼里有笑,“涂南,你要想看就说。”
涂南终于开口,心不在焉的,“怎么看?”
她注意到,他嘴边的笑更深了,“可能会得罪你,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因为这个更生气。”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不说话就当你同意了。”
涂南真没说话。
两秒后,她看见石青临从裤兜里抽出另一只手,脱了身上的西装,没地方放,他就随手扔在了墙下。
他前后看一眼,几步走到她跟前,贴着她站着,然后半蹲,手臂绕过她双腿,头仰起来,盯着她的眼,像是在说,知道我想怎么做了?
涂南回味过来的时候,双腿已被箍紧,她整个人瞬间被托了起来,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扶住他的肩,垂眼看他,睁大了双眼。
石青临朝窗户递个眼色,“快看。”
她很艰难地才转过头去,看向窗内。
这个姿势,其实跟抱没什么分别。她看见室内影影绰绰的人,却愈发心不在焉。男人的双臂箍着她的大腿,往上一点就是她的臀,但他没有再往上一寸,除了手臂必要受力的地方,没有碰她任何地方,维持着该有的分寸。
即使这样,她还是有点无所适从。
永远没法了解这个男人,可以认真地跟你道歉,也可以玩世不恭地把你举起来。
她思绪乱成了一锅粥,脸上却更没表情了。
石青临一直仰头看着她,两侧是她搭在他肩上的手,让他感觉他的脸就埋在她的怀间。她看着里面,他就只能看见她下颌到脖颈的线条,柔和却又冷淡。
他可能是故意的,想要打破她的沉静,破开彼此间的薄冰,可高估了自己的克制力。涂南不重,他托得并不累,只是离得太近,她身上的味道就绕在他鼻尖,也许有颜料的,还有沐浴露的,说不出来的味道。他们有一部分.身体相贴,他能感觉她尽力地把脊背挺得笔直,身体却是那么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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