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百无聊赖地躺在房梁上,困得直打呵欠。
就不该指望这家伙能有普通人的反应。
好歹刚见识过颠覆了二十多年三观的东西,多少能给点表示不?
结果他跟平时没任何不同,做起事情来雷厉风行,专注投入,就跟没我这个人——这只鬼一样。
诚然,他是看不见我,但他难道不知道我时时刻刻在监视着他吗?
难道不觉得周围鬼气森森充满凉意吗??
不会有种多年来一直被恶鬼缠身的恐惧吗???
我觉得我身为鬼的自尊心又一次受到了动摇。
简直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算了,要跟他生气,我怕是早就气得爬起来再死一次了。
只不过我没想到的是,那群老家伙居然真的不幸被我言中——一商讨起事情便怎么也停不下来,精神矍铄滔滔不绝,繁杂的军务国事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令人绝望,直至太阳落山也没商讨完毕。
当然,御座上的那人看上去一点也不绝望,绝望的很可能只有我一个——我估摸着,只要是国事要务,就算再商讨个三天三夜他也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样子,沉稳冷静对答如流……直到精尽人亡(咳,请纯洁看待该词)。
我趴在上面俯视那些个大学士/几朝元老/军机大臣,忍不住纳闷:你们难道看不出他脸有倦色吗?看不出他瘦的捏不出几两肉吗?你们要是把他累得病倒了,以后再找谁商议去?恐怕哭都来不及!
几次三番,我都想找办法打断他们,可每每欲出手时,他们似乎又讨论到要紧关头上,神情严肃不容置喙,我伸了伸手,最终又堪堪忍下去。
正当我恶意揣测这帮老家伙是否暗中试图以这种方式谋权篡位时,忽有太监进来通报:“陛下,德亲王前来拜见。”
听到“德亲王”三个字时,我看见他几乎不可察觉地沉默了一瞬,接着道:“请德亲王进来。”
“陛下,”几位老臣纷纷道,“今日之事也议得差不多了,臣等就此告退。”
“臣等告退。”
……
看来,这德亲王还是功臣了。只是不晓得,他的事情又要商议个多久。
正想着,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高壮、穿着雍容的中年男人,约莫四五十岁,留着两撇胡子,一看便知城府颇深,即便是笑着,那笑意也达不到眼底。
“参见陛下。”
“免礼,”夫君道,“给德皇叔看座。”
“谢陛下。”
那德亲王貌似谦谨实则从容地坐在了一边。不知为何,我看见他就觉得不太舒服。
“陛下,”德亲王仔细盯着御座上的人看了几眼,面露关切道,“您脸色看着不太好,是否身体不适?切勿劳累过度啊。江山再是重要,也不及身体要紧啊。”
哟,最先关心夫君身体的居然是这个一脸老谋深算的亲王,倒真令我吃惊。
但夫君好像并不领情,淡淡地回道:“多谢皇叔关心。昨夜睡得有些晚而已,倒叫皇叔看出来了,不妨事。皇叔今日前来有何事么?”
“哦,”德亲王自然地理了理袖子,仿佛闲话家常似的,“我们家琴儿,就是我内人那亲侄女,前几日从南疆回来了,说是很想去兰妃娘娘坟上拜祭,以托追思之情。毕竟她母亲年轻时候,跟兰妃娘娘感情最是要好,只是如今都已身埋黄土……哎,陛下您也见过她,前几个月宫里赏花大会的时候,她还曾献舞一曲呢,陛下可还记得?不知她这小小愿望,陛下是否能够成全……”
“既是悼念先人,想去就去罢。”夫君淡然道。
德亲王谢恩后,看了眼夫君的神色,又道,“陛下,我们家琴儿啊,天生的一副好胚子,难为她还善解人意,半点不娇纵。这小姑娘几个月不见,还真是女大十八变,出落得愈发水灵了!改几日我进宫时带上她——”
“德皇叔,”德亲王未说完的话忽然被夫君打断。夫君显然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见他微微皱眉,同一瞬间极轻地闷哼一声,下一刻,却恍若无事般深吸了口气,“你侄女并非皇族,若无要事,还是不要带进宫来了。”
我仔细留心他的举动,看他龙袍层层鲜丽纹饰之间,手掌慢慢上移些许,覆着的位置是……
我脸色微变。
!如果我是个男人这会儿我就爆粗口了!他在忍,他按的位置是胃!他胃痛!
哈,我还以为这人真的飞升成仙了!原来还是会痛会有知觉的?我细细磨着牙,盯着他额角极细密的汗珠,想着是让他痛死还是直接上点力弄死他算了。
那德亲王刚才正说得激动,并没发现他霎时的不对劲。听到他的话,愣了一瞬,又勉强扯了个笑道,“陛下,她……”
“皇叔前几日正费心贵族土地征收赋税差异过大一事,不知进展如何了?”
“这个且稍后再说,”德亲王急切道,“陛下,其实我家琴……”
然而他话未说完,夫君手边的一盅茶盏陡然摔落在地,“哗啦”一声巨响,在大理石地砖上显得尤为清晰,紧接着室内霎时一片寂静。啊,刚一时太过生气没留心,一挥手不小心把茶盏给打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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