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公多机敏的人,尽管夫君是沉着声音轻喊了一声,他那双耳朵却是时刻听候着,闻声立即推门进来,看到夫君的样子,心里也有了几分数。
夫君低声吩咐几句,大意是让他独自带太医过来,不要惊动别人。另外,再准备些清淡的食物来。
李公公听了吩咐,便很快躬着身子又出去了。
静夜无人,他仰靠在座椅中,似是在闭目养神。
半晌,轻声道:“方才……多谢了。”
我本来无聊地在厅中转圈圈,闻言突然停下来,转头看他。
嗯嗯?
什么?我没听错吧,他居然跟我道谢?
堂堂一国之君,跟我这个小女子……哦不,女鬼道谢?
他涵养好我是知道。不过……我除了怼他,干过什么值得让他谢的事吗?
不论如何,作为一只不会害人的善良大度的鬼,客套两句我还是会的,“不不陛下您太客气了,人有美丑之分,鬼有善恶之分,作为一只除了偷窥没干过坏事的品德高尚的鬼,这都只是我的举手之劳而已,何足挂齿?陛下您无需言谢。来日您有用得上小人的地方,尽管开口,千万不要拘谨,像我这样善良的鬼,是相当乐于助人的。”
他半睁着眼看着台面上那一大串字,不置可否。
“对了,陛下您谢我什么呀?”
“……”
半晌无言,他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是有意替我解围。”
我仔细回忆了一下,刚才与他略有冲突的,除了我之外只有……“您是指我打碎的那个茶杯?”
他不说话,应该是默认了。
我想了想,问他:“那个德亲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他微叹一声——我总觉得他这声叹气跟我很有关,道:“他想让他府里那个小侄女进宫,给我做妃子。”
什么?!!果然老奸巨猾居心不良,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我差点忘了,我这夫君一向是个很懂得欣赏美人的,说难听点,就是喜新厌旧。那什么琴儿,听着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小美女,他居然见也不见就拒绝了?
我心里疑惑,就直接问他。他跳过了我对他的评价,直扑重点道:“德亲王素来对权力地位极有野心,他没有女儿,自己府里信得过的侄女当了皇妃,日后或许还有机会封后,对他巩固权力有很大帮助。”
哦,是了,再是漂亮的美人也没有江山重要。果然是个理性对待爱好的明君。
这时候,李公公带着太医悄然进来了,我忙一挥手,把台上的字都拂去了。
他这毛病,其实很早以前就有端倪。我那时还是个因他皱一下眉就急得团团乱转的小姑娘,他在我父王府中,偶尔处理事情累到了,也会发作,我看他疼得难受,心疼得不得了,又不知怎么办,就用温热的手心轻轻放在他肚子上,贴着肋下那层薄而匀称的肌肉,每当这时候,他紧蹙的眉头便会放松地舒展开来,将我抱到怀里,淡淡笑着跟我说他不痛了。
眼下他靠坐在床上,半闭着眼睛,伸出手腕由太医诊治,面色因疼痛而格外苍白。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透明而虚幻的双手,最终,还是什么也没做。
作者有话要说: 夫君:哪里来的女鬼,难缠还没智商。人累心更累。
我:你想下次关键时刻再体验一把鬼气森森么?保准你过瘾。
☆、下套
太医诊断下来,他是因饮食不规律及思虑过度而引发胃疾,不算严重,多加休息便可。但胃疾这病症,最是折腾人,需要长期注意调养,很难痊愈。以他这作息,我看是前景堪忧。
幸而有李公公这忠心耿耿又无微不至照顾周全的老仆人,横说竖劝才劝得他休息了一两日。
第二天傍晚时,他坐在床上翻阅公文,气色看起来已缓和不少。
龙床宽大,我不客气地坐在他床上,他看公文,我则靠在一边,懒洋洋地瞧着他。
病中,他未束冠,黑发披散下来,垂落在额前,显得脸颊更为秀气。唔……还是个美男子。
殿内的人都被他打发走了,偌大的殿堂空荡荡,静悄悄的。
他看着公文,头也不抬道:“你跟着我,到底是想做什么?”
我要日日监视着你。依然用灯影在床边写:“不告诉你。”
他瞥了一眼,“阴魂不散,莫非你是想找出害死你的人,然后报仇吗?还是说——害死你的人就是我,你是来复仇的?”
我轻叹一声。我也想啊,如果真有人可以让我复仇的话。
正所谓自作孽不可活。
我的死……还真不怪他,也怪不了任何别的人。
“陛下想多了。”
他又开始看他的公文。过了会儿,道:“你会关心我,又不喜欢我与其他女子亲热……”他停了停,我怒瞪他,谁关心你啊?我在意的是我儿子!我亲爱的月嵘宝宝!
他继续道:“莫非,你是我的哪个妃子,在世时对我求而不得,因此死后总缠着我,借以一解恨意?”
……几乎全中。我无言地瞪着他,他这不要脸的优越感是哪儿来的?以前怎么没发现他如此自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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