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思索片刻,抬眼看向顾枫,还是问道:“我们现在,局势到底如何了?”
顾枫微敛了神色,对叶汀浅笑道:“局势还算稳定,你好些养病吧,这些事儿,我顶着呢。”言罢拍了拍叶汀的肩,便离开了,留下叶汀若有所思的目光。
他这边的情况,可谓是非常不好。
叶汀抱病,醒时少,睡时多,许久不曾再出什么谋划,而顾枫的计策,总是无功而返,突围几乎成了不可能的事。而鬼虎族一次又一次缩小着包围圈,顾枫军队几近断粮,已是穷途末路之境。
而顾枫,也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一碗鸩酒。
而反转发生在鬼虎族使者不怀好意的一封信。顾枫端坐在大殿,睨了眼服装繁复的鬼虎使者,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悠然道:“怎么,这包围圈都缩到这般田地了,鬼虎族竟是连对战也不敢,还亲自上门送求和信?”
他知道那绝不是求和信,可这时候,输人不输阵,绝不能让鬼虎族觉出一点心虚来。
那鬼虎族约莫选的是精通中原话的人,不接顾枫的话茬儿,只递上了信道:“顾将军若是来,绝不会失望。”
顾枫不解其意,却仍是似笑非笑地打开了那信,可目光刚一落到那信上,面上的笑意却是突然僵住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将那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面上神色少有的变幻莫测,最后归于了一脸沉寂,他沉声道:“知道了,我去。”
那鬼虎族使者似乎是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恭敬道:“望将军准时独自一人前往,且不可带兵器,鬼虎族恭迎将军。”言罢,便离开了。
留下顾枫站在原地,将手里的信拽得死死的,眼眶目眦尽裂,带着些微的红色。他沉默了许久,终于将手松开,皱巴巴的信纸上,不知何时沾上了一滴泪。
这信的内容无非是约好了时间地点,请求见顾枫一面云云,可这笔迹——
是刻在顾枫骨血里的记忆。
是夜,顾枫单枪匹马往鬼虎族的营帐去,一路上都有不少鬼虎族士兵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还有一队兵将他左右围着,似乎是极为忌惮。
顾枫一身银白铠甲,还有周身森冷的杀气。刚到营帐前,一路上提防着顾枫的兵便将营帐团团围住,便是让他进去了,便不能轻易出来的意图。
打头的鬼虎族人操着不怎么熟练的中原话道:“顾将军,这便是我们国师的营帐。”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从马上下来,刚要进营帐,便被人拦住,顾枫横了那人一眼,那人忙低下头,收了眼神,却仍坚持地挡在顾枫面前道:“国师在里头等您,只是得先搜身,不可带兵器。”
“怎么,你们国师破了我那么多计策,难不成还怕我一柄长剑?”顾枫言语里带着嘲讽的戏谑。
那守门的鬼虎族人没有多言语,双手抱着手肘,仍是杵在顾枫身前。
顾枫神色一厉,忽然一阵疾风,手中剑已砸在那人腿上,便听那五尺高的男儿发出一声痛呼,登时跪在了地上。
“现在我可以进了吗?”顾枫好整以暇道。
周围人不敢再说什么,眼神却是都充满了不甘心的杀机。顾枫沉下脸,揭开了营帐的门帘,却在见着里面人的一瞬,双目通红。
“果然是你?”这四个字带着咬牙切齿的味道,几乎能听见顾枫颌骨的声响。这般剧烈的情绪起伏,在顾枫身上倒是少见。
“我以为你会先叫我的名字。”那人的声音倒是平和许多。
顾枫深吸了一口气,将目光移到了那人的双腿和轮椅上,道:“你的腿怎么了?”
南晖轻笑一声,贝齿微露道:“拜你所赐。”
“你恨我,不该赔上整个大周。”顾枫撇过头去不再看她。南晖自小同他一起长大,他对南晖的字迹再熟悉不过,且那字是他亲手所教,只一眼,他便看出了是南晖的笔迹。翻来覆去看了许久,不过是不愿承认罢了。而再念及每每战术被识破,一切也便都有了理由。
这世上,除他自己外,再无人比南晖更了解他了。
这么些年,尽管旁人都说,南晖怕是早就死了,可他从不肯相信。叶清劫叶洵的事情,也让他对叶清便是当初劫走南晖的人这一事一直有所怀疑。他始终坚信,此生一定会再见南晖,至少,让他把当年为南晖准备的那洞房花烛前,欠南晖的一句对不住说出口。
可他从没想过,再见两人竟是这般的身份,如此的境地。
他怀里温柔可人的姑娘,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女孩,怎么就成了鬼虎族的军师呢?
“我没办法恨你,顾枫哥哥。”南晖的声音仍是温婉清冽的:“所以我只好恨楚尚璟,恨大周了。”
“你,过得还好吗?”顾枫见着南晖,忽然就极其不愿同她谈起国事,仿佛他们还是南府彼此心意相通的两个孩子,彼此交换着无与伦比的甜蜜。
南晖有意无意地扫了眼自己的双腿,自嘲笑道:“还好。叶大侠当初救了我,待我也不错。”
“嗯。”顾枫应了声,却不知再说什么,连目光,也不敢再落在南晖的身上。沉默了许久,他才觉出这营帐中,竟然还点着熏香,如晓风和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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