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顾枫轻笑道:“我爹一生扶持你,为南国公所嫉恨,最终我爹娘因你而死,而我为你扳倒南国公,在你因为那丫头茶饭不思的时候替你打理好朝政,我们顾家从未做过任何对不住你的事,反倒为你鞍前马后一辈子,你当然应该信任我。可我,又凭什么对你好呢?”顾枫温和地轻笑一声,似是自嘲道:“我本该平稳安逸的人生,都是因为你才毁灭的。”他的话说的不客气,可声音却是淡然,不辨喜怒。
“朕待你不薄,官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对顾伯父、顾伯母也是尽了死后哀荣。”
“好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顾枫忍不住抚掌大笑,他笑得太过用力,忍不住咳嗽了起来,眼角甚至咳出了水光。
他用囚服衣袖擦了擦眼角泪,“咳咳——,你也知道,到底是一人之下。你别忘了,我可是南国公的义子,有其父必其子。他不想一辈子屈居人下,我当然也不想。他老人家对我耳濡目染这么些年,他想做的事,我当然也想做。他想当那个山巅的人,我当然也想,尊贵的皇帝陛下,您问问这天下成千上万的子民,试问有谁不想吗?”
“疯癫。”楚尚璟开口,眼里却眸光微微闪动。
“我是疯癫。”顾枫冷笑一声道:“难不成你为了那丫头差点死在密林里就不疯癫?后来又为她亲自披甲上阵就不疯癫?堂堂九五之尊后宫无后膝下无子就不疯癫?我爹娘付出性命维护的皇子就是这般识他的国家子民为儿戏,楚尚璟,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坐在这个皇位上!”
“顾兄。”楚尚璟目光怔怔地看着顾枫,开口道:“你可知你陈兵京城,朕心里作何感想?”
“我当然知道,不就是被背叛的感受吗?”顾枫又自顾自地斟酒,还拿着自己的酒杯同楚尚璟碰了杯:“当年你下旨杀我父母的时候,我不也是这般感受吗?”
“顾兄,当时你在殿中跪了三天,朕就陪你在殿中绝食了三天,南国公的心腹太监寸步不离,非得亲眼见着朕印下玉玺,你当时已接近昏厥,若是朕不下旨,咱们两人都得活活饿死在殿中。”楚尚璟道。
“你可知那太监如何了?”顾枫没接楚尚璟的话茬,转了话头道。
“朕已经查清,南国公斩首后,那太监被你从宫里接了出去,现在是你的心腹,李客。”楚尚璟淡声道。
“呵。查的挺细。”顾枫似是赞许道:“那你知不知道,我接他回来第一件事便是用熔铸的铁水毁了他的脸,日日折磨他羞辱他,以泄心头之愤?”
“顾枫。”楚尚璟的脑海里闪过李客总是带着狰狞面具的脸庞,往往会让人忽视了他身量羸弱。他似是有些听不下去,接着道:“那么你知不知道,李客曾经就是你顾家的下人?”
“什么?”顾枫泰山崩前喜怒不形于色的表情终于出现裂痕。
“否则你以为,他为何被你这般欺辱,还肯在你身边勤勤恳恳地做事。”楚尚璟道。
顾枫死盯着楚尚璟,几次张口却说不出话来。
“在你三四岁大的时候,府里有个姓李的管家你可还记得?”
“闭嘴!”顾枫仿佛已能料到接下来楚尚璟的话。
“李管家在顾府伺候多年,一朝被大夫诊出患了会传染人的病,为着不连累你们,便连夜带着妻儿离开了顾府。李管家的妻儿救治的早,总还是侥幸捡回一命,可李管家人老了,不久便撒手人寰。”
“他死前握着李客的手,说这些年来顾家待李家不薄,叫他这辈子若有机会务必好好待你。可天不遂人愿,孤儿寡母活不下去,李客年纪轻,面相又干净,便入了宫做太监。”
“朕不知道南国公当初为何会让李客去逼朕拟旨,可你只知他当初逼迫我们,却不知他也是为人所迫。并因此尽管受尽你的折磨,也要誓死追随你,为了让你信任他,不惜在你面前自吞致幻上瘾的药物。”
“朕查出了这些去找他对质,他只求朕务必不要将这些告知于你,担忧你本性善良,为此愧疚。”
“可顾枫,朕偏要告诉你!你这辈子只知道别人欠了你的,只知道你自己的苦衷,可你肯去看看别人的苦衷!”楚尚璟气极下摔了酒杯,砸在顾枫的颧骨上,落下一个青印。
“你若是还知道愧疚,在问斩前好好想想被你辜负的人吧!”楚尚璟脖颈上青筋爆出,极力克制着胸中的怒火。
“呵。”顾枫嘴角衔着一丝微末的笑意,伸手扶了扶青紫的面颊,无所谓道:“我顾枫这辈子就是个孤影人,辜负的人太多,我算不清了。”末了他忽然抬眼看向楚尚璟,形色懒散地站起身来拱了拱手,带了几分不正经地行了一礼,道:“哦是了,听说皇上下旨护我妻儿周全,忘了道谢了。”
“明日,你便安心去吧。”楚尚璟背过身去,以至于顾枫无法得见他泛着红的双眼,似是准备离开。
“等等。”顾枫忽然开口道:“叶汀他,他会不会来看我?”
“叶汀拜你所赐,身体抱恙,纵使有心也无力,再者,想必他也并不想见你。”楚尚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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