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汀的面上仍是笑着,却明显有些绷不住神色,目光怔愣道:“可高公公,是个太监。”
叶洵那日跟他讲过高公公的故事,叶汀还答应帮叶洵一起找高六儿的爱人,可没想到,竟然就是眼前他的心上人。
其实自打楚尚璟那日开了口,叶汀就已经有所怀疑,只是怀疑归怀疑,叶汀总是抱着一丝期望的。此时听云绣说起,便再无回旋的余地了,叶汀撑着桌角,忽然觉着喉间泛过一丝腥甜。
“对,他是太监。”云绣微闭上了眼睛,似是不愿面对,又倏地睁看眼,异常坚定道:“可那又怎么样呢。”像是在说服叶汀,也是在说服自己。
“为什么?”叶汀仍端着一贯的谦和,而微红的眼眶和被他颤抖的手摔落在地上的茶叶,却叫他内心的痛苦露出了端倪。
“云姐姐,我哪里不如他?”叶汀抱着空空如也的茶叶罐,跪坐在地上,轻声道。
“你没有不如他。”云绣单膝跪下身来,抱住叶汀反复安慰道:“你没有不如他。”
叶汀深呼吸了一阵儿,长舒了一口气,末了又收归了一贯的笑意温和,只是眼角泛起了微末的泪花。
云绣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让他看不清自己的心。
他极其仔细地从地面儿上捡着茶叶,有些被他踩过的,他也一并捡起,因着地上铺着绒布,有些茶叶末儿落进了缝隙里,叶汀扒拉半晌,才好不容易捡起来,云绣在一旁不忍心道:“不必了,我不喝这个也能行的。”
叶汀转过头来,面色泛白,却神情温和道:“这腌臜的东西,我自己喝了就是,怎能脏了云姐姐的口。”
言罢又转过身去,自嘲的笑道:“云姐姐现在跟我说这些,是嫌我碍眼吗?”
“不。”云绣想解释,却又发觉无从说起。
大概有些没有结果的感情,早些说开了,索性断个干净更好。她这样的女人,不该成为旁人的拖累。
叶汀嘴角挂着一抹惨淡的笑意,耐心地捡起茶叶,原本他这人,言笑晏晏惯了,从来没有脾气的,他也根本不会发脾气。
“我知道云姐姐的意思了。”
“多谢云姐姐这么委婉的告诉我这些。”
“我从前不敢说我喜欢云姐姐,现在索性也这样了,那我就说吧。”
“云绣。”叶汀捡完了茶叶,手里捧着罐子,扶着椅子站起身来,凝视着云绣,眼里是一片难承其重的深情:“我心悦你多年,自打慕少艾的年纪,你,云绣,就是我唯一的心上人。”
叶汀说起“云绣”的时候,声音有些阻塞,似是有些不习惯,他顶着弟弟的名号小心翼翼的爱慕她多年,从前连唤她一声“云绣”都不敢,这回非得要把从前在舌尖咀嚼过无数次的“云绣”二字说个痛快,才能对得起那些年的午夜梦回。
“云绣。你不想让我跟着你,可以,但你不想让我喜欢你,我做不到。”他面上仍是澄澈的微笑。
“虽然我输给了高大哥,但我是输在,我没他出现的早。”
“我会离开的。不过,我会一直喜欢你的,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叶汀觉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齿间已经觉出了一丝血腥气。
“叶汀,你不必。”云绣眼角划过一滴泪来。
“云绣。”叶汀的身体已经有些颤抖,他捂着胃,神色痛苦,好容易面上强行扯出一个微笑道,言语间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可以赢过高大哥的。”
“我会向你证明,我比他更爱你。”
言罢他终于支撑不住,跌落在地。
“叶汀,叶汀你怎么了!”云绣慌了,忙教人送叶汀去医馆。
叶汀已做不出表情,可他心里笑了,这是他温和不争二十二年里,唯一一次的强硬。
云绣楼外,顾枫手里拿着一包重阳糕,还留着温热。
“啧。”他听见里头传来的兵荒马乱的动静,又见着有姑娘身着黑衣几个翻身往街那头的医馆去了,轻笑着自言自语一声:“叶汀真是个情种。”
言罢他从藏身之处款款走出,一扫衣摆上了落在隐秘处的轿辇。
“怎么去了这么久。”轿辇内的萧成玉柔声道。
顾枫把手里的重阳糕递过去,温声道:“我记得夫人从前在南府就爱吃这个,特意去买了些,劳夫人久等。”
萧成玉含羞带怯地接过重阳糕,随手捏起一块儿咬了一小口,唇边绽开了笑意,道:“劳夫君记挂。”
顾枫淡笑一声,没有多言,把目光投向了云绣楼。
“妾身刚刚听见那边动静颇大,可是出了什么事?”萧成玉顺着顾枫的目光看过去。
“夫人不必挂心。”顾枫收回目光,引着萧成玉的手握在自己身前,向外头吩咐道:“走吧。”
身旁的小厮们恭恭敬敬地抬起轿子,路上行人皆是退避以示敬意,拴着玉佩的轿辇在夜色里敲击着纸醉金迷的声响,端的是大周最年轻的丞相大人的派头。
顾枫端坐在车辇内,嘴角勾起一丝弧度。
月色正好,就快要年关了啊。
正是热闹的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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