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查了。”熟悉的声音自寝殿门口传来,顾枫大步走来,带起了一阵风道:“陛下问微臣就是。”
“你来了。”楚尚璟见到顾枫,不动声色地把心头的疑惑压了下去。
“我昨晚就来了。”顾枫语气不善,坐到了楚尚璟床榻旁的凳子上,伸出手替楚尚璟把脉。那脉象虚浮,带着几分油尽灯枯的凝滞,顾枫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一时间忽然红了眼,颇有些咄咄逼人道:“你还记得自己是个皇上吗?”
说完不等楚尚璟回答,他又站起身指着楚尚璟,脸红脖子粗道:“你跟那丫头两个人去校场,你知道那路有多远吗?”
楚尚璟一时愣住了,看着向来好脾气的顾枫。
“你可是皇上,这大周的文臣武将,天下苍生黎民百姓可都看着你呢!”
“后宫无姬妾,膝下无皇子,外戚无太后,皇权尚不稳健,外有蛮夷虎视眈眈,内有朝廷大臣勾心斗角。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怎么向世人交代,你怎么对得起先帝打下的天下!怎么对得起你卧薪尝胆的十来年!你让天下苍生怎么办,你让叶洵怎么办,你让我怎么办!?”
“朕——”楚尚璟开口道。
“别说话。”顾枫咄咄逼人道:“听我说。”
“我今天就替先帝好好说说你。你是不是一直觉着自己是个野皇帝,从小没娘疼没爹爱的,就连南国公家的小厮都敢使唤你。当着金枝玉叶的名号,事实上什么寻常老百姓的苦都吃过了,还时时刻刻担心着项上人头。”
“所以你现在也觉着自己是条贱命,死不了,还是说你根本就觉得死了不要紧!”顾枫双眼微红,声嘶力竭道。
这话说了有些犯上作乱的意思,高公公忙出来打圆场,就听楚尚璟沉默道:“听他说。”
“听我说?好,楚尚璟,你听好。你身上流的是先帝的龙血,你不是什么野皇帝,你是大周的天子,是先帝的嫡长子,先帝唯一的儿子。你看看历朝历代,有没有像你一样不爱惜生命的皇帝!”
你得把这条命给我留好了,你欠了我这么多,这个世上你只能等我来杀你。
我还没准备好谋反的计划,你怎么能把自己的生命视若草芥?
我不许你就这么死了。
在皇上的眼里,他还是那个顾枫哥哥。只有他知道,从年少的太子殿下被逼无奈盖上玉玺的那一刻,所有事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南家是第一个,监视太子下旨的李客公公是第二个,而贵为天子的楚尚璟,是第三个。
杀了他爹娘的人,一个都别想跑。
顾枫抱着头蹲在地上,眼泪沾湿了衣襟,仿佛又成了那年秋后那个茕茕孑立的少年,顷刻之间失去了父母,背负了耻辱和污名,如履薄冰地在南家苟活。
楚尚璟撑着身子靠在床榻上,看着顾枫,眼角划过了一滴泪。他在顾枫抬头看见前眼疾手快的拭了泪,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朕会好好保重身体的。”楚尚璟平静道。
顾枫没有回答他,胡乱抹了把眼泪,直接转过身去,大步出了殿,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眼睛剧痛,但他没有闭眼,反而赌气似的,睁大了眼睛。
第30章 情意
“老楚!”
楚尚璟一听见这声儿,就知道是小土匪来了,最近自打两人成了一回生死之交,她就愈发没大没小起来,什么皇帝陛下都不叫了,能客气叫声“楚尚璟”都是心情好的时候了。
楚尚璟轻笑道:“回来了?”
“嗯!”叶洵点点头,把楚尚璟床头的搁置了几日有些衰败的花取了出来,换上了自己刚刚折的红梅。
素白的手上还残留着浅浅的疤痕,却并着怒放的红梅,映出少女明丽的颜色来。
她回眸一笑,暖黄色的殿里不知是因着因着这一束红梅,还是因为她的笑,竟瞬时绽出了光彩。
“你御花园的梅花开了,我瞧着好看,就给你折了几枝来。你这几日殿里的宫女们忙上忙下的,也疏忽了给你换束花,更何况殿里都是药草的清苦气,也该换个味道。”叶洵絮絮叨叨的解释道。
楚尚璟最爱她这自顾自能说个不停的样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嘴角缀着隐隐笑意。
叶洵唠唠叨叨说完了,才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他寸步不离的目光,一时间有些无措地笑了笑:“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朕听侍卫长说,你还挺享受。”楚尚璟揶揄道。
“人嘛,不能老闲着,否则会闲出病来。”叶洵扒拉好花瓶,坐到了楚尚璟床榻边上,随口道:“今天我请高公公带我去了校场。”
“哦?”
“你那十个暗卫长,五位副首领,都输给我了。”叶洵眼里眉梢都流淌着少女的得意。
楚尚璟一时僵住了,不知作何回答。他当初同叶洵约好,待她打败了一位首领,五位副首领,十位暗卫长,就放她出宫,从此一别两宽,再无纠葛。
“还剩一位首领。”叶洵继续道。
“朕的首领可不是那么容易打败的。”楚尚璟故作轻松道:“你可别小看他。”
“呵。”叶洵不带什么情绪的轻笑一声,却被楚尚璟捕捉到了她眼里的流光溢彩,他心里一沉,就听叶洵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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