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平时你给老人花点钱”落到钱玉秀耳朵里,她才醒过神儿来:这只要有老三在,爹娘就是财神爷啊,跟谁谁家有钱啊,哪怕不是全部也好。
“叫我说,咱原来就挺好,一大家子,别分家,都养着咱爹娘,反正就这么几间房子,这么点儿地儿,分也分不开。有钱就大家花,有力就大家出。”
“二嫂说得挺好。原本是应该这样的,可是,这不是不平衡吗。我也不好意思让哥哥嫂子兄弟弟妹的吃亏。我这次结婚,借了好几百块钱的账,一年两年里的还不上,给家里做不了贡献,你弟妹也不是个能干的,长这么大,也没下过地。这以后拖累家里的事情多了去了。我不能为家里做贡献,还拖累家里,过意不去。”
“知道她不中用你还娶!”陈容冲弟弟吼了一句,为了他娶亲的事儿,家里多年的平衡被打破了,汪金花以往多么周全的人儿,现在都失了分寸了,那个姓姜的还没进家门,就成了搅家精。
“瞧大哥说的,不管咋说,人家好歹是个清清白白的大闺女,年龄比我还小了这么多,我就是再挑能挑啥样的?我要不上赶着人家,等我下次回来,谁知道又是啥情况,到时候还能说上这样的?娶了媳妇,我这到了部队,也是个念想,万一有点儿啥,也能给我留个后。”
陈宵说得有些惨然,陈大伯陈二伯陈父陈母也跟着红了眼眶。陈大伯陈二伯对老大两口子的打算也清楚,都是算计老三那份子津贴,这么多年也够他们的了,当下拍板:“这树大分枝,这第三代眼看要起来了,没道理都还挤在一起让你爹娘操心受累,分开了好,让你爹爹娘过几年清静日子。
陈宵不要家里的东西,也不用家里人还账,以后每个月给爹娘十五块钱——顶老师们半个月工资了,老人求医问药的,再另出。其他三房,一年给父母一百斤粮食,五块钱。眼下没有先欠着也行,得落到纸上,等老人不能上工了,就得交全了。
各人住的房子归个人,孩子们先这么暂时住着,以后谁自家盖了房子谁搬出去,留给谁谁给出一部分钱。
至于老三媳妇住的问题,陈萍出嫁前先陪着三嫂住,趁这机会,收拾一下隔壁的两间房,由陈宵买下来给父母住。
三只鸡、家里的灶房里的东西都给两老口留着,其他三家从老两口这儿领些钱自己置办。
这样分家,看起来还是陈宵吃亏了,算是花钱买了个清净,可是从长远看,每个月只给父母十五块钱,而不是原来的四十五,陈老大陈老二两口子都急,除了工分,陈宵的那些津贴才是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这一下子掐了,家里可咋过?以后哪里还有钱买布、买脸油?哪里有钱偶尔喝点酒吃点肉?还有,这几年陈宵从部队寄回来的旧衣服,虽然旧,可布料好,没补丁,穿出去还神气,以后是不是也都没有了?
汪金花钱玉秀的眼睛都红了。
守着大伯二伯和村长,队长,汪金花还端得住,钱玉秀可受不了。她腾得站起来:
“三弟,分家就分家,我也不说啥,可也不能这么分法,你两口子住着三正两偏的小独院儿,我们一大家子上下六口,才一间房,说什么欠账?还不是从家里抠的?再说,你这房子家具啥的是分家前置办的,就应该是大家伙的,就应该一起分。”
陈宵盯了二嫂十多秒,这才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掏出包着钱的手帕:
“这是我回来第一天夜里,爹娘给我的,说是这些年就攒了这些。我娶媳妇的房子、家具、酒菜啥的,都没有置办,让我自己看着办。”
里面有十块的,五块的,他一张一张的数,总共有六十八块钱。
他又拿出一张纸,借着罩了灯罩的灯读:“我第一年津贴是21块五,我自个儿一分没留,全寄回来了,一共是258块;第二年津贴是24块五,294;第三年是28块五,共是342块;第四年第五年,津贴都是35,两年840,后面这三年,前年和去年都是一个月38,领了两年半,共有1140块,从今年一月份开始,就45了,到现在领了四个月,180块。再加上我上次立功发的奖金150块,我这八年一共向家里交了三千二百多块钱。东西就不算了。
“我这都二十六了,眼看向三十上奔了,春节就拍了电报写了信的,说要回来说媳妇娶媳妇,我到家了,别说别的,就连房子都没给安排。咱娘手里就攒了这么点子钱,让我自己看着办。我能够咋办,只能借!胜利哥知道,这几天我战友寄了两次钱,一次二百,一次一百。这全是我借的。房子和家具,都是用这些钱置办的,这个钱我打算以后自己还,要是哥哥嫂子也想要这个房子,行,谁给我拿出三百块来,我把房子给谁。要不,一家子拿出八十来,这房子算是公共的,让咱爹娘和大丫二丫住,给我媳妇留间有炕的屋子就行。
“现在我把咱娘给我的钱都还给咱娘,这些都是分家前的,以前没分家,我的津贴给家里是应当应分,就是想告诉大哥二哥,大嫂二嫂,四弟四弟妹,我陈宵娶媳妇,不是靠的别人,靠的是我自己预支的买命钱。以后我媳妇中用不中用,能不能吃上饭,也不敢劳动哥嫂操心。她要有那个命,在家里天天玩儿,我花钱养自己的媳妇,我乐意;她要是没那个命,以后就吃苦受累,也怨不得别人!”
52书库推荐浏览: 姜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