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可言说的爱_黑暗河【完結】(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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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文昊点点头,莫言快步走了。

  莫文昊还是不动,立在门前,盯着莫言那把发刷发呆。过了一会,他僵硬的走过去拿起那把发刷,上面正缠绕着几丝莫言的青丝。他缓慢的将那些青丝缠绕在自己的手上,觉得正有无数藤蔓在疯狂的滋长,将自己的心勒紧再勒紧。他死命的将发丝攥进自己的掌心。

  然后抬头,他看见huáng豫瑾正立在房门前盯着自己。

  莫文昊冷笑着说:“gān什么,还有什么没说?”

  huáng豫瑾奇异的看着他,眼光从他手上的发丝掠过,犹疑了一下说:“我带欣晴和莫言出去了”

  说完,她匆匆走了。

  莫文昊静静的听着她下楼的声音,又听着几个女人出门的声音。

  他缓缓的走回自己的房间,坐在椅子上盯着掌心莫言的头发发呆。然后他找出一个白色的信封,将莫言的头发收进去,心理已经有了决定。他疲累到了极处,不能再承受一夜间从幸福的顶端落至痛苦深渊的折磨。他走进浴室,用滚烫的水来抚慰自己僵硬的肌肤。

  一个星期后,当莫文昊撕碎手中那份亲缘鉴定报告时,他再次痛苦的想死去。

  仿佛时光重回,自已还是那个在书房后窗偷听大人谈话的9岁男孩,浑身一阵冷、一阵热,除了接受残酷的现实,对一切都无能为力。他简直恨死了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他从9岁时就发誓要自己掌控一切,多年来的事实证明,没有什么是他莫文昊做不到的。可偏偏就是对自己最重要东西,他无法掌控,当年是他的母亲,现在是莫言。他窒息着揪紧自己胸前衣物的领襟,内心的痛苦扭曲了他的五官。对莫言,多年来的感qíng汇成浓浓的爱,就算他们之间有千万重阻碍,就算爷爷亲自出面阻止他们,他也有信心战胜一切困难。他什么都能牺牲,只要能和莫言一起。他一直认为自己面前有一条通往幸福的路,他和莫言将在这条路上慢慢的长大,慢慢的变老。现在他才知道,原来自己是没有资格幸福的。

  不能再想——

  不能再想——

  熟悉的窒息感袭上莫文昊的胸口,痛苦的思绪在过去与现实之间拉扯着他。

  书房内温暖如chūn,莫文昊静静坐在莫毅峰身边,老的苍老衰弱、少的英挺睿雅,一样的静静出神。莫言在法国还好吧?自从在哈佛的决然一别,已经7个月了,始终杳无音信。到是去年10月时,吴磷波颓丧的到波士顿找他喝酒,他才知道吴磷波到法国找唐芯的事qíng。听吴磷波的意思,莫言应该还和唐芯在一起,只不过赶在吴磷波找到她们之前就再次不见了。

  大年三十的年夜饭,一家团圆,莫毅峰坐在最中间。依次对坐着莫崇高、莫文耿夫妇,然后是莫文昊和莫欣晴。莫崇高知道父亲年老,时日无多,所以即便莫毅峰不记得家人了,也坚持带着一家老小回北京过大年夜,等初三前后才回香港。莫文昊冷冷的环视着一桌子的人,谁都没意思到莫言的缺席。是啊,莫言一向沉默,有时她在和没在也没什么区别。

  可是莫文昊却qiáng烈的难受起来。莫言给他喝了叫爱qíng的毒药,看不到她,就没有解药。他甚至有些仇恨起huáng豫谨了,如果她不告诉自己,就让自己蒙在鼓里多好!huáng豫谨心虚的感觉到莫文昊的眼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便故作镇定的给其他人布菜。

  吃好了饭,全家人移到客厅喝茶。莫欣晴忙着在莫崇高和宋应雪身边撒娇。莫文昊笑着问莫欣晴:“今年寒假怎么这么晚回来啊?往年不是一放假就跑回来?”

  莫欣晴脸一红:“有点事qíng耽误了”

  莫文昊取笑她:“是因为你那个朋友去了麻省理工,你回北京没意思了吧?”

  莫欣晴不依的说:“爷爷,你看小叔叔就是欺负我”

  全家都知道莫欣晴每年的寒暑假必回北京,是因为要找一个小学时的同学。去年8月那个朋友去了麻省理工,莫欣晴就开始叫着要去麻省念书了。

  莫崇高哈哈的笑着说:“你小叔叔没说错你啊”

  莫欣晴一跺脚,依偎回huáng豫谨怀里说:“妈妈,爷爷也欺负我”

  huáng豫谨含笑看着她不说话。

  莫文昊泯一口茶,眼睛盯着huáng豫谨,状似无意的问:“莫言今年怎么没回来?”

  huáng豫谨神色一僵,讪讪的说:“她不知道疯哪去了,很久没联系了。”

  莫欣晴说:“姐姐有和我联系啊,她说她现在很好”

  莫文昊的心跳加快,他装作不在意的说:“都没和你妈妈联系,怎么会和你联系啊?”

  莫欣晴不服的说:“姐姐跟我最亲了”

  “那你知道她在哪?”莫文昊追问。

  莫欣晴耷拉下肩:“我问她,她不说。但我和她用视频聊天时,听到她的朋友叫她一起去看什么白雪覆盖下的薰衣糙田。”

  薰衣糙田?莫文昊的脑中火光一闪。

  huáng豫谨有些紧张的打断他们的谈话,莫文昊只是翘起嘴角嘲讽的对着huáng豫谨笑了一笑。他直觉到huáng豫谨很紧张,肯定有些什么秘密。没关系,自己慢慢的查,真相总有大白天下的时候。

  深夜,莫文昊来到了玻璃房的门前。前几年的chūn节,莫言夜夜在这里等他,但他不敢来。现在……他猛地转头走开了,玻璃房虽然和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但物是人非,没有莫言,玻璃房对他没有任何意义。进去了,也只能触景伤qíng而已。他快步的穿过假山,摸出手机,拨通了吴磷波的手机,径直的说:“普罗旺斯”

  “什么意思?”那边不解的问。

  “我说唐芯在普罗旺斯”莫文昊说

  “你怎么知道?”吴磷波说

  “别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说没查到她的离开法国的记录吗?叫你那些私家侦探缩小搜索范围,只要还在法国就肯定在普罗旺斯”莫文昊肯定的说。

  那边没说话。

  “你不相信我?”莫文昊的声音冷了下来。

  “莫,找到了我一定重重谢你”吴磷波大声的说,开玩笑,莫文昊这么肯定说的话谁会不信。

  第五章

  7月的普罗旺斯,向日葵热恋着薰衣糙。

  莫言站在山谷里极目远眺。

  通透明澈的天空下,有雪山静静矗立。山下是湛蓝湛蓝的湖,湖岸上是一望无际的花海。向日葵浓烈的艳huáng映衬着薰衣糙优雅的紫。大片大片的huáng、大片大片的紫,就像梵高的画,qiáng烈的冲击着人的视觉和心灵。山谷中散落着几栋huáng墙蓝木窗的小砖房子,像是天使遗忘在人间的玩具。

  她和唐芯在普罗旺斯已经呆了很久了,他们去过小城奥郎日,去过画家保尔·塞尚的故乡埃克斯市、去过南普罗旺斯的古老小城阿尔。后来,她们停留在吕贝隆山区的一间12世纪的修道院旁,院里的修道士在这片山谷里栽种了许多品种的薰衣糙。

  她们来时,看到薰衣糙田只剩下短而整齐的枯jīng,覆盖着白雪。

  chūn天到时,嫩绿的牙掩不住的生机盎然。

  6月初夏时,满田的紫晕。

  现在7月底了,薰衣糙花转变成迷人的深紫色,进入收获的季节了。

  傍晚的阳光没有了正午的焦灼,莫言和唐芯在花海里倘徉。莫言看着如此纯粹的紫色在高高低低的田园里绽开,在夏日的风中打开làng漫的符号,像那种最沉静的思念,最甜蜜的惆怅,仿佛藏身于深爱者的心中却永远无法执子之手的那种温暖而忧伤的感觉。

  唐芯仰面倒在薰衣糙田的田埂上,整个人埋在中间,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她用蹩脚的法语在大声的念一首当地的童谣:

  蓝花绿叶,清香满怀。

  我为国王,你是王后。

  抛下硬币,许个心愿。

  爱你一生,此qíng不渝。

  声音尚未消散,另一个略有些激动的男音响起“你的国王来了!”。那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唐芯仿佛见到鬼一样的僵住了。她躲在花海中,紧闭着眼,一动也不动。

  “别躲了”吴磷波颇费了一点力才找到唐芯躺着的地方,他好笑的看着躺在薰衣糙中的唐芯。

  唐芯无论怎样也不肯张开眼,吴磷波gān脆也躺了下去,拥住唐芯,叹息而满足的说:“你让我找的好辛苦”

  莫言有些惊讶的看着突然出现的东方男子,那俊逸的相貌、那英挺的外表无一不与自己心底的那个人相似。她知道这位肯定是唐芯心中的那个人。轻叹了一声,不要打扰他们吧。

  “莫言——”

  一声来自遥远天堂的呼唤,清越的声音仿佛穿透千年时光,蕴含着深qíng、满溢着珍爱。莫言的眼瞬间就泪光盈盈了。

  她不敢置信的回首,夕阳的余韵撒在她的身上,雪白的裙裾飘曳,长长青丝微摇,眼中的泪光像璀璨的星空。

  薰衣糙田在夕阳中发散着泛蓝紫的金色光彩,他就长身玉立在紫色光晕的深处。五官俊朗睿雅,眼神专注多qíng,眉间忧郁微结,唇角淡淡浅笑。

  莫言听从内心的召唤,迈开自己的双脚,朝着那个身影飞奔。就算是梦,她也要抓住些痕迹。

  感谢上帝,她投入到一个宽阔、温暖、夹杂着薰衣糙、百里香、松树等香气的环抱中。

  真的是他!

  即便下一刻他就将自己推入地狱,她也要汲取这霎那的芳华。

  莫文昊收紧双臂,再收紧,将莫言深深的嵌进自己的胸怀中。心中的爱再没有地方沉淀,只能让它满溢而出。

  好半天,莫言才从莫文昊的怀中抬起头。回过神来的莫言露出羞涩的红颜,除了多年前那轻轻一吻,他们从没这么亲密的接触过。莫文昊似乎也恢复了正常,轻轻松开臂膀,对着莫言一笑:“在这里看到我很惊讶吗?”

  莫言着了魔一样的盯着他的笑靥,移不开眼神:“不惊讶,这里是天堂。在天堂里看见我想见的人,一点都不奇怪。”

  莫文昊忍不住呵呵的笑起来,这感觉太好,他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两人站直了身子,突然听到吴磷波呼痛的声音,然后唐芯就像一只小兔子一样冲了出去。吴磷波无奈的快步跟了过去,跑过莫文昊身边的时候说:“文昊,看来我要在这呆一阵子了。你自便”

  莫言有点担心的看着长手长脚的吴磷波几步就抓住了唐芯,莫文昊说:“随他们吧,欢喜冤家”

  他们并肩立在山谷略高的地方,有风从他们的身边拂过,将她的发丝掀上他的脸。莫文昊深深的呼吸着夹杂着各种香糙味道的甜美空气,里面有莫言的味道。只有莫言在的地方,他才能如此自由、畅快的呼吸。他用手轻轻环上莫言的肩,夕阳已残,他们静静的看着黑夜降临前霎那的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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