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不见她影儿了。
夜行
“颜妍,”郑燮看着襄思薄薄的肩背和弱弱的颈子,她从回到教室就没向自己主动解释过什么——看来是不想说话,郑燮心里掂量着,这时候唤她名字的话,她不想转过来却不得不转过来应付了,还不如让她再想想。令她颇为奇怪的是,颜妍明明什么都看到了,却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她平时可不是那样,颜妍那膨胀的好奇心跟旺盛的精力是旁人比不了的——可她现在明明清楚她前排的襄思在故意冷落自己身旁的好朋友,却一点儿当和事佬的想法也没有,真是太奇怪了……
“欸,”郑燮戳戳假装听不见的颜妍,把声音压到最低,几乎是只能看见嘴巴动了,“是不是?”她早就猜出个大概,此刻向前面使了个眼色,颜妍为难的表情则更加坚定了她的猜想。
对于云城这样的地方,早恋就已经是敏感得不得了的话题,除了同学间开开玩笑,把关系说得不清不楚以外,没几个正经学生敢把小心思放到明面上讲。更何况襄思这是要向老师表白爱意的倾向,她是想干什么?
“照我说,你就别管这号事儿——”颜妍把嘴巴贴在她耳边,吹出的热气“嘶啦嘶啦”的,“这是她的自由嘛!”“我也管不住啊,”郑燮并没有要讨人嫌的想法,她有什么可鄙薄别人的?她不是一样在很久以前就患上了情愫这种疾病吗?相比之跟襄思苦口婆心讲大道理,她更愿意了解了解事情的详细经过,因为颜妍一定参与了,而她却事先一无所知,这让她感到受伤——难道她不是襄思应当信赖的朋友吗?
“说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颜妍脸上浮现出一丝得意之态,仿佛自己干了件了不得大事似的,“那主意可是我提的呢,”襄思矜持,行事没有这么热烈,恐怕连送也不是她送的。郑燮脸上浮现出一种温柔的鄙薄——若是颜妍自己碰上心动的人,她还能作壁上观,还能像现在这样镇静吗?天下的女孩子都是一样的啊,谁能逃得过一个‘情’字去?
“开始她连送都不敢去送,前几次都是我奋不顾身给她送进去的,后来我就不清楚了,她好像发现每次送了易老师都收了,所以就送个没完了。”
郑燮作了个“你们胆子够大”的表情,眼睛盯着颜妍开心的脸,慢慢就想明白为什么襄思瞒着她却告诉颜妍——颜妍不会像她一样凭着伦理观念就马上否决她的心意,甚至她会像看递给好朋友一瓶水那样简单的事情一样来看待这些事——她就难说了,虽然还没有明确的师生恋这样的定义,但心里面对于这种事情总觉得是不可能的,是膈应的。
“你可别告诉别人——这事儿传不得的——你知道!”颜妍本来以为她还要问几句,自己还能再表表功的,可郑燮并没有很感兴趣的样子,她挺失望地补充这样一句。但秘密总是那样传播的,谁都知道,只是还要补充一句,其实不管是自己还是另一个人都无法遵守这一条规则,这种无力的嘱托只是一种形式罢了。
星期五晚上是云城一中所有高一学生最激动的时候,晚自习看书背都挺得更直一些。表面上恨不得把所有的劲儿都揉进书本里、把所有的脑细胞都灌进笔记中,实际上心里焦躁得很,比任何时候都要仔细,注意力都集中在数时间上,嘴巴、眼睛、手都只是躯壳,浮在表面上的是信不得的。
在期待周末这一点上,成绩好的跟成绩平平的并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没有分心到那种近乎狂乱的程度而已,但依旧是魂不守舍,反正效率定不如前。但真是挤上回家的公交车了,那种紧绷绷的心态又不知不觉地垮下去,好像一离了学校就空虚起来。
郑燮贴在大巴后门上,姿势应该不太好看,但刚刚一路上她没有像平时那样狂奔,所以就误了时机,能上这最后一辆车就不错了,虽然没座位,身体还扭曲地贴在门板上。
车子慢吞吞的,一站一站很久才到,郑燮觉得车里憋闷,书包和车门又双重挤压,自己完全是汉堡包里面的肉排嘛。
车子轰隆隆的,好像消化不良。
外面是黑夜,但沿街的店铺开得正欢,灯色刺目,一排一排缓缓移过去,灯光被拉长了,像夜里的粉墙刷顺着余光拖后去了一般。街上熙熙攘攘,都是闲人。时不时有人抬头望见这车,向身旁絮絮几句,也许是说孩子们这才放学呢,太辛苦了。云城里没有谁会关心超不超载的问题,没有这种概念。
一站一站下去些人,上来得很少,内部由松动变成空荡荡的,车里的灯光昏暗,吊着的扶手甩来甩去,因为车子的震感而相对整齐,呜呜的,外面不知道是风声还是车声,有一种恐怖的感觉。郑燮早抱定一根漆杆站稳,空位子很多,但她就要下车了,懒得再去寻位子坐下,而且她觉得抱着什么东西让她更有安全感,不至于看着车厢发怵。
“你是不是摇着摇着要睡着啦?”
郑燮听见有个声音跟自己作攀谈,但虎虎向四周一望什么也没看见,惊得她睡眼都发凉,一只手扯扯她的衣角——原来是坐在斜后面专座上。
“徐徐之?”郑燮并不记得自己跟这个人同乘过一辆车,“你怎么在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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