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消息——”易立摆出努力组织语言不让她无措的样子,可是郑燮觉得他没必要这样,现在他如果像刚刚襄思那样直截了当地伸出食指来指责她恐怕还让她好受些,这时候的委婉就像是已经默认了她的罪过一样。“有一些传闻,你也是应当知道,是并不真实的,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也许只是说者无心,我这边并没有太大的伤害,只是怕——嗯,襄思那里会受到不好的影响,如果可以的话——我是说如果可以的话,你还是跟她说明一下,劝一劝她,我如果有机会也会开导开导她的,你知道,现在马上到高三了,正是关键的阶段,她虽然没有你优异,但也是个不错的学生,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可不能不给改错的机会,你也应当理解的……”
“我理解,可这不是我说的,我暂时还不清楚是谁在后面制造流言蜚语,但不是我做的,我是不会如他所愿,替他承担的。”郑燮淡淡的回应,一字一句吐得清楚有力,连易立脸上也浮现出不得不相信她的神情。“我不会去查是谁,可我得声明不是我,这样的小道消息很难查证,我可以随其他人怎么说我,但老师你应当明白,不是我。而且就算这个消息是真的,我也不会留心,因为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对的,没有什么值得被传播的。”
她早就是那样想的了,即使最开始觉得年岁差距会是阻碍,之后的一天天也让她通达起来,她也是有爱的人的,她和其他的人不同,她明白遇到一个喜欢的人是什么感觉。她就是害怕后果,害怕一些尚且没有发生但可能改变命运轨迹的东西,所以她把心意耽搁下来,其实她挺羡慕襄思,只消颜妍一怂恿,出一个蠢蠢的点子,就敢一趟一趟的往办公室跑;事情一经闹出来,就敢指着捣乱的人的鼻子质问,不惜自己承认承担下来,即使闹开了也并不见得惧怕到什么地步;她其实是赞赏这种勇气的,她没有做的事情,看着身边的朋友做也觉得一样的解气。
经她这么一本正经地一解释,易立就有点儿拿不定了,本来他就不愿意相信是这个姑娘多事,现在倒怪不好意思。“嗯,这样的事情总归影响是不好的,我希望并且也相信不是你,但我更希望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刚刚我看见襄思哭着跑进教室,你想想,这多么不好……”
“易老师,我觉得你应当找她谈谈,容我说一句不该说的,这毕竟是关于你们的事情,总是‘你进我退,你退我追’的也不是个事儿,现在时机不好,等这阵子过去了,她总还是怨我,我也解释不清,易老师你找她说说,我觉得治本。”郑燮这话说得直白,说得一众人脸上都讪起来,但又诚恳,更叫人不相信她是那个多事的。
“这个,我,如果有机会的话,会的,会的。”
郑燮伸出手搭在另外一个班的一摞书上,用指尖轻轻敲击,没有什么声音,这些天总是下雨,纸张都是潮润的。“我先回去了。”
易立瞅瞅她,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面部表情,恐怕自己刚刚的话得罪了她,可那一张脸就是那样,平静无波,关己的、不关己的,好像在她眼中,都是不关己的。他有点儿惶惑,因着他隐隐约约感到这件事情也许就这么过去了,也许对他、对另一个姑娘,都有一定的影响,但就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水潭一般,只是泛起微微涟漪,却是沉入了眼前这个女孩子的心底。她不说什么,可到底是芥蒂了的,而且也许会做出什么回应,不知道何时何地。
心虚
在墙皮剥落的惨白没有生气的房间里,他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头时不时抬一下,但不看人,只是专为搅动一下凝滞的空气,仿佛他们的活力已经被这间白刷刷的屋子给吸走了似的。
“我是铁定要走的,你呢么——”
“我跟了你去好么?”
“你大概知道了……”
“可是我们……不一直好好的么?一直好好的,你不愿意——”
“还要我怎样说呢——我们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气温突然间飙升,体现在男女的脸上,一个烧红的盘子肿胀着,另一个无可奈何地拉长了脸,空气不自然地流动,充满了紧张的无声的旋律。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呵——你现在说起这话来了!”女人冷笑一声,“你倒是想想最开始的时候你那个样子,不是我你能到现在——”
“别说了……”他终究有不想撕破脸的不忍,可是禁不住她一再地提及不堪回首的可耻的过往,脸上的骨头仿佛科科嚓嚓在奇异地扭动。
“不是我——哼,你能到现在?”
“你以为我现在拥有什么?”他跳起来吼叫道,“你看看我,我有什么,都是——都是跟你这样的女人混的后果,都是拜你所赐,拜你所赐!”狠话喊出来,可是神色遮掩不住的张皇,他是于心有愧的,她并不能为他的无所作为负有全部责任。他指指戳戳像褪下的鳞片一样的灰色的墙皮,又看向其它地方,没有目的的茫然心慌的样子。
酸
总得有一个源头,不论多么荒诞的流言都总得有一个出发点:某个怀着不为人知的心思的人,以不负责任的无所谓的态度向身边的某些明知道最爱八卦的男男女女散播不能被证实的消息,他们谈论得随便,好像是不是真的也没关系,可经口口相传,往往就正经起来,不是流言是真相,说这事儿的还一副“你别不信”的神气,由不得人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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