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杜俨之忽然笑了一声:“对了,你不介意我问问你是怎么求的吧?”
李玉娇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也是顿了一下才说:“当时我知道我爹两根脚趾头没用了,我心里很自责,一激动,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了。”
李玉娇笑着回忆说:“不过杜大夫立刻就拒绝了我。”
顿了顿又说:“后来我又在你爹房门前跪了一.夜,还是你娘把我劝走的。”
“委屈你了。”杜俨之垂了垂头,居然徒手拨弄起了面前的炭火。
“你……”李玉娇见了,忙制止,“小心烫伤。”
杜俨之呵呵笑了:“不碍事。”
又叹了一口气,才道:“我爹他,还是这么固执。你说他是医者父母心吧,可是你看,你一个姑娘家家大半夜的跪在他门前也没见他松松口,难道她就不怕你在他医馆里冻坏了吗?”
李玉娇也摸不准杜俨之这样说自己亲爹是为了表达什么,只解释说:“那其实不关杜大夫的事,是我自己要跪的。”
“我明白。”杜俨之忽地收回了手,他的指尖果然被炭火灼伤了。
“这让我想到了几年前的自己。”沉默片刻后,杜俨之继续说,“那时候我也是这样跪我在爹房门前,我苦苦求他。”
当年的杜俨之也跪了一.夜?可他们是亲父子啊。
李玉娇不解,问道:“为了什么?”
“改宗吧。”杜俨之回忆起了往事,“我小的时候不爱读书,那些个之乎者也我全部都看不进去,可我对我家铺子里的那些个药草却是过目不忘。”
“我们家的医术本来就是代代相传,我爹传给我,没什么大毛病。我十几岁的时候喜欢走访名山大川,四处去采药。后来我认识我现在的师父,他是军中的老军医了,到现在我跟他学了已经有六七年的医术。”
“但我师父常游.走在战场之间,他擅长外科和各种跌打损伤,我觉得他过的生活比较适合我的性子。而我爹,擅长的则是内科,偏安一隅,呆板以求稳妥。”
听到这里,李玉娇算是把事情给理清楚了:“也就是说,你后来,不想再让你爹当你的师父了,改拜了别人为师。”
杜俨之点了点头:“不仅如此,我们还在一个病人身上就诊治手法产生了矛盾。我认为当快则快,但他还是坚持稳妥慢疗的方法。”
说到这,杜俨之的话便停了下来。
李玉娇忙问:“那后来呢?那个病人怎么样了?”
☆、239 那我和你呢?
“不治而亡。”杜俨之长出一口气,“如果当初我没有产生因为他是我爹、是我师傅,我就不能忤逆他这样的想法……也许我坚持,那个病人就不会死。”
“那天我也是,在他门前跪了一.夜。他没有答应我的请求,但我还是跟着我现在的师父一起走了。”杜俨之说着,眼圈已然泛了红。
李玉娇见他如此反应,微微一怔,小心问道:“那个病人是?”
“是我奶奶。”杜俨之握紧了拳头,“那颗肉.球长在的她的胸口。我爷爷走的早,我家世代行医,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杜俨之垂下头,偷偷抹了一下眼角:“我爹是我奶奶最疼爱的孩子,我是我奶奶唯一的孙子,我们一个家里两个大夫,她疼的时候也没想过叫我们去看看、去摸摸。你说这是为什么?因为男女有别吗?可我爹小的时候不就是她奶大的吗?”
杜俨之的声音已经有了一丝哽咽。
李玉娇没有听到他再说一句话,再叹一口气,可是却看到他口中哈出的白气。
她想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但是想到男女有别,可是一想他刚才说的那番话,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她还是轻轻在杜俨之的肩头拍了拍:“都过去了。”
杜俨之轻微颔首,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将脸上悲伤的神情收拾干净了,他一笑,脸上还是会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
“嗯,你放心吧,我我这次回去会好好劝劝我爹。再不济还有我呢,你可以跟着我学!”
李玉娇见杜俨之终于露出笑脸,也忍不住笑了。
杜俨之知道自己刚才说的太多,而且有些失态,便道:“你在这里烤火,别到处乱走,我去找找大哥。”
“嗯。”
李玉娇闲着没事,就把谢鹤江的大氅拿起来从头到尾顺了顺,上面的灰尘和渣子也细细的拍了干净。
过了没多久,就听见外头传来谢鹤江和杜俨之说话的声音。
她赶紧抱着大氅和水袋走了出去。
谢鹤江正牵着一匹马走过来,一见她手里的东西,便笑着问道:“都准备好了?”
“嗯,你找到路了吗?”
“没错,衍之可以从这片小竹林绕道,向北走,就能回到山脚营地。”谢鹤江比划着说。
李玉娇笑着问他:“那我和你呢?”
她促狭着说:“你把我带到镇上就自己去请工匠了?还是……直接和我回飞云村?”
听到后面那句话,谢鹤江的眉头微不可察的跳了下,他立刻转脸去看杜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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