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院子里，他便听到东边传来亲娘哄弟弟妹妹的声音：“大丫，宝平，过来洗把脸就睡了啊，我看谁第一个过来。”
接着就是妹妹大丫和弟弟宝平的声音：“我，我第一个……”
“你们两个，方才喊你们来你们不来，现在一说要排第一第二你们就来了，真是不省事的两个小东西!”
“……”
裴宝山听着有些心酸，印象中，自己从来没有被大人这么温柔地哄过，亲爹娘为了大伯娘他们不在背后嚼舌根，平时总是装作不认识他，只能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给他塞些吃的，跟做贼一样。
这么多年，他已经习惯了。
这个时候，他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只把柴和野猪草放下来，再走到大伯娘那边的灶房。
灶房黑漆漆的，他摸黑进去，再点了盏蜡烛，然后揭开灶台上的锅。
微弱的烛光照射下，他看到那锅底里面只剩下一根两指粗的地瓜了，连半碗稀饭都没有给他留。
他每天都要干很多活，如今又是长身体的时候，只吃这么一点地瓜哪里受得了?
然而，未等他吃地瓜，那边大伯娘的骂声又来了：“便宜东西，让你上山找点猪草，你居然玩到这个时候才回来，天都黑了你没看见吗?你赶紧把蜡烛吹了，这蜡烛多贵你知道吗?该死的东西!”
裴宝山当然知道蜡烛贵，因为这蜡烛就是他去镇上卖完柴后买的。
但他不想争辩这些，只要他出声，那引来的便是大伯娘无尽的唠叨。
他把地瓜拿出来，再把蜡烛吹熄了，一个人坐到灶台门口啃地瓜，连皮都没有剥。
大伯娘家里是吃得上饱饭的，偶尔还有一点腊肉腊鱼，但是她几乎不让裴宝山吃肉，那肉要留他两个亲儿子吃。
啃完地瓜，裴宝山再摸黑返回灶房里，摸了摸烧水的锅，是凉的。
饭菜没有给他留，连洗脚水都不给他留一点。
他只得去院子的水井边抽了点井水，春末的水还是冰凉冰凉的，他只简单地洗了把脸，再冲了一下脚。
他的动作已经够轻了，可西边的瓦房那边又骂开了：“便宜东西动作轻一点，别吵着我们睡觉!”
……
第14章 粉嘟嘟
姚鲜花这一觉睡得很沉，还依稀还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跟裴宝山在山上砍柴，正砍着，突然从林里面窜出一只大灰鼠，吓得她赶紧躲在裴宝山的背上趴着。
宝山哥哥的背虽然很瘦，但是结实有力，似乎只要趴在他的背上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怕了一样。
趴着趴着，她居然流起口水来了，一擦，醒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在做梦，现在正躺在自家的木板床上呢。
姚鲜花的家跟大伯娘家是共同用一个院子，属于他们家的屋子只有两间，一间改成灶房，一间睡房，以前她都是跟爹娘一块睡的，自从有了弟弟后，姚铁树就在床尾给她另外用木板搭了一张小床，让她一个人睡，好在村里的瓦房都挺大的，不至于睡不下，除了床，这屋子里面还能摆一些晒过的红薯干。
她爬起来，便看见天已经亮了，爹下地去了，娘在屋里给小鲜肉喂奶，见她爬起来了，王牡丹连忙笑了笑：“花儿醒了?”
姚鲜花也冲娘笑起来，她那张刚睡醒的小脸红朴朴的，看着特别可爱。她又轻轻地跳下床，再蹑手蹑脚地走到娘面前看弟弟。
真小的一个小人儿啊，粉嘟嘟的，一边睡觉一边喝奶。
虽然村里很多人说爹娘有了弟弟后就不再疼她了，可她还是喜欢这个弟弟，于是便摸摸弟弟的小手，再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王牡丹看到姚鲜花这么懂事，便欣慰地看着姚鲜花：“花儿真乖，听你爹说，昨天晚上你还去捡干柴了，你呀，真是越大越懂事了，真是娘的好闺女。”
一想到捡干柴，姚鲜花突然想起裴宝山来了。
不知道他昨天回去后有没有被他大伯娘训斥，有没有吃上饭。
她倒是想去找一下裴宝山，可她是小短腿，又是小姑娘，怕不方便，再说裴宝山是从天亮就忙到天黑的，这会儿不知道是在山上还是在地里，而且他有时候还要去镇上卖柴，怕是不在家里。
想到裴宝山，姚鲜花的心情一下子低到了谷底。
……
早饭过后，姚铁树从外面带了一个五十多岁的大伯回来。
姚鲜花依稀认得这个大伯就是村里的算命先生。
古代人都迷信，所以会一些玄学的算命先生还是挺吃香的，村里面但凡有人有新生男婴，或者来个天灾人祸，都会请算命先生来算一卦，村里条件好一点的，还会在年初的时候请算命先生帮家人祈福，说是祈福后一整年都会平安健康。
现在爹请这个算命先生来，应该是给弟弟姚鲜肉算命的。
姚鲜花也有一些好奇，便跟着在一旁看起来。
姚铁树把弟弟抱到院子里，又在院子里面放了两张小板凳。
算命先生坐下来后，他先是问了姚鲜肉的生辰八字，再拉起姚鲜肉的小手，仔细看了纹理，之后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思考起来，还不时拨一下手里的罗盘。
半晌，算命先生似乎有了结果了，可表情却有些凝重：“铁树，你们家这儿子有官运，怕是将来可以骑马上京都，侍候天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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