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姿不懂,这句话让她的心疼得戚戚的,她鼓起勇气,从身后环住他,贴着他的后背,“大哥,难道你不愿看到我吗?”
“呵,寻了你二年多,一点音信都没有,但就在我放弃时,你回来了。而这一刻,我却不能要了。”他心灰意冷地扳开她的手,“你出宫去吧!”
千姿傻了,猜测他必是骄傲的心作怪,她扬起脸,攀住他的手臂,“大哥,我是千姿,不是外人。从前,在我手指被截时,你对我说,上天把我生得太过完美,现在少了一指,我有些人气,你就可以安心走近我。现在也是,大哥贵为皇上,千姿一直心惧,但现在,千姿站在大哥身边,感觉很自在。让我帮你治眼,好不好?”
司马晔痛苦的摇头,他是如此憔悴,又大她十岁,能不能治愈眼睛,还不知,他不能束缚住她,“不一样的,千姿,你总是如此体贴,可真的没有必要。我相信,这几年,你能接好手指,又有出众的医术,一定生活得不错。你从哪里来,还回哪里去吧!”
“大哥,君无戏言,你这话当真吗?”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固执,心酸得涩涩的。
“朕一言九鼎。沈公公?”他提高音量,已把所有的qíng绪压下,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与镇定。
沈公公急喘喘地捧着个火盆大声应着走了进来,撞进一团黑暗,“呃?烛火怎么灭了?”
找出火镰子,点上烛火,抬头一看屋内两个神qíng凝重的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呐呐地看看他,又看看她,“皇上,老奴来了。”
“把季小姐送出宫去吧!朕觉得医不医眼疾没有什么必要。”司马晔没有表qíng地吩咐道。
“皇上,你不能这样讲,大夫,”沈公公慌乱地扭头看看千姿,她目光直直地不知看着什么东西,“能有希望,为何要放弃呢?季小姐从千里之外赶回来,想听的可不是你这句话呀!”
“朕要做什么,还不需要你来告知吧!把她送走吧!”他硬着心肠,冷声道。
“公公,麻烦你把我送到稽宅吧!”千姿平静地看了眼司马晔,“皇上,我高估了自已的能力,以为可以治好你,但你不这样想,我会走!你多保重。”
“你也是!”司马晔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
“皇上,你不要这样!季小姐,你不要在意皇上的话。”沈公公哭了,无措地冲千姿直行礼,“你们为何都要象个孩子呢?”
“让崔侍中大人送季小姐出宫,你也出去吧,朕累了。”司马晔轻声说着,缓缓闭上眼睛。他无福承受千姿的美好,他不能为她做什么,就还给她平静吧!她的娘亲,贵为公主,却喜居山野,她的父亲,更如一缕自由自在的风,她禀承了他们的xingqíng,这皇宫不适合她。他若好好的,还能为她创造一片安宁的静土,现在的他,除了拥有的权力,其他哪一点还能配得上她。
而权力,刚好是她最不屑的。
爱又如何?阮湛之才惊晋国,赫连浚一代俊杰,他们都对千姿钟qíng,任何一个都能给予千姿他所不能给的。
为何要相见呢?他落泊的样子让她看到,从前美好的回忆都没了。她此刻对他是同qíng还有怜惜,不是爱了。要是爱,何苦要等到现在回?
他痛苦地掩住面,不让夺眶的泪珠滑下。
“是,皇上!”沈公公拭去泪水,无奈地作揖退出寝殿。
千姿抿下唇,裹好桌上的针袋,挪动千斤重的双腿,黯然低下眼帘,跟随在后。
第七十七章,乱红飞过 (四)
桌上放着一壶酒,一只酒杯,司马晔一人独坐在桌前,神qíng淡漠得象位世外仙人,无qíng无绪。只见他斟了一杯酒,随即举高一饮而尽。
在地上已跪了一个时辰的孔综一头密密的细汗,“皇上,你想如何惩罚小的都可以,但请你可不可以不要再饮酒了。大夫说你的眼睛……”
“不要给朕提大夫,”司马晔重重掷下酒杯,“你随朕多年,朕的习xing你不知吗?竟然也学会了唬弄朕,呵,这世上还有可信任之人吗?”
孔综难过地摇头,“皇上,不是那样的。季小姐她不让小的透露她的身份,就怕皇上不肯见她。几千里的路,小姐都没什么休息,披星戴月,赶到洛阳,就为早日能和皇上相见。皇上,你不能忽略了小姐的心意,小姐,为皇上,不惜拒绝了……”话到嘴边,孔综猛地咽下,不安地gān笑。
“拒绝了什么?”司马晔伸手又倒了一杯酒,举起凑上薄唇,仰头饮gān。
孔综跪前一步,倾身,双手抓住皇上的手臂,“求你了,皇上,不要再喝。”
“孔综,回答朕的话!”他甩开孔综的双手,淡淡说。
孔综心一横,声音透着些微紧张,“小姐拒绝了神医公子的求婚。扁鹊山庄犹如人间仙境,生活在那里,行医养生,很适合小姐的xing子,那位公子俊美绝伦、医术高超,深爱着小姐,但小姐却为了皇上,回到洛阳。”不管了,他要药下得猛猛的,替小姐把心意坦明,让皇上不再犹豫。
司马晔眼中闪过一抹凄绝,神qíng更加冰冷,倏地举杯一口灌入喉中,持杯的手沉稳如常,沉敛的眉宇却略显痛苦。他放下酒杯,终于转身面向孔综,一字一字的吐出:“你如何把她接来的,也就如何把她送回。让沈公公备下厚礼,当作朕送她的嫁礼。”
孔综略显诧异地愣了下,静默了半响,苦笑三声,“皇上,小的是跟随你多年,但有时候,尊严是一种风度,但有时候,尊严却是一种障碍。皇上,你为了天子的尊严,拒绝了小姐,但是你失去了治愈眼睛的机会,失去了心爱的女子,失去几十年幸福的生活,值得吗?”
司他沉静地说道:“朕心意已决,你出去吧!”
“皇上,小的宁死也不会那样去对小姐说的。为了让小姐解开心结,回到你身边,小的说过太多煽qíng的话语,现在这样推翻前辞,小的汗颜。”
“你敢不听朕的话?”
“别的都可以,但这句,恕小的不能从命。”孔综定定地凝视着他,“皇上,得到江山,小的没见你笑过,但提到季小姐,你不觉就会露出笑意。人生能有几载,皇上你为何要苦了自已?”孔综直讲得泪流满面。
“小姐乃是世间少有的从智慧到面容双绝的女子,xingqíng高洁,气质清雅,她遇到多少位青年才俊,一颗心却只给皇上。皇上,你怎能不珍惜呢?”
司马晔又是几杯酒下肚,摇晃着站起身,脚下不稳,踉跄地扶住桌上,“没有人懂朕的心呢!朕不忍让你去死,你不从命就算了,回楼外楼做你的大掌柜去,朕会让别人送她回那个仙境。”
“皇上,”见他如此冷淡,孔综摇头叹息,“皇上,你是在让季小姐死心呀!”
司马晔平淡地说:“朕的心已死几年,千姿的身边不乏佳偶,朕何苦要挡着她的幸福?”
“那让小姐治愈皇上的眼疾,再送她走不迟。”孔综转念一想,决定退而求其次。
“不必了,朕不想再见到她。”再见,心又会不听控制,日日面对深爱却不能爱的千姿,他装不了若无其事。唯有分离,让心疼痛、死去。
“皇上!”沈公公颤微微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奴已把季小姐送到稽宅了。”
司马晔俊容闪过一丝的落莫,“好,传朕的旨意,让翰林到御书房,朕要看看早朝有哪些事该议了。还有让成都王也到御花园听听。”
沈公公伤心地和孔综对视一眼,“可皇上,你一宿没睡呀!今天的早朝能不能推迟?”
“不,朕的jīng神很好!传旨去吧!孔综也退下。”
“唉!”两人齐叹一声,少有这种逞qiáng硬要面子的傻皇上。
听到门关起的响声,司马晔再也无法维持平静,冷漠的面具终于guī裂,内心的真实qíng感喷涌而出,几年以来深藏的爱意,化作利刃,一刀捅入他的心窝,痛入心田,却又喊不出声,那是比任何形式的死亡还要深沉的酷刑。
他痛苦地闭上眼,泪转了转,又qiáng咽回。
千姿,是他自十六岁以后,唯一的幸福。从初见到相爱,一切都是不由自主。他怎么会不爱她呢?
爱,就深埋吧!
御花园深处的木屋内,传来bào怒的吼声:“你说什么,来了个神医,就识出食物中下毒?”
宋公公沮丧地低着头,“唉,老奴如何也想不到,会有如此神通广大的神医。老奴下的剂量很小,一两个月都不会有异常的。”
“你当司马晔身边的人全是傻子!有没有怀疑你?你来这边有人看到吗?”
宋公公微恼地抬起眼,胡皇后面容扭曲着,双目写着责备和埋怨怼。“皇后,老奴是给你送膳食的太监,侍卫们早熟知,不会多问的。皇上的药膳不是老奴负责的,怎么也不会怀疑到老奴头上呀!这次是老奴失算,老奴再想别的法子。”
“别的,别的,一招一招的失利,你就不能哪次考虑周全点。”胡妃怒气冲冲地一甩袍袖,进内室去了。
司马衷到不太气愤,手撑着下颔,一脸沉思的样,“公公,那个神医是什么来头?”
宋公公苦恼地摇头,“一来就住在紫云殿,不让人靠近,只听说是位女子,很年轻,宫人都大赞呢!她一来就要求自已煎药,而且皇上的膳食是她负责,还把皇上腹内的毒愫全部清洗掉。这两天不知何故,什么消息也听不到了。”
“东宫的西厢房的衣柜中,小王原来积下不少银两,公公找个机会去取出。和别的公公吃个小酒,买两件手饰送给宫女们,把消息探听真实。然后,瞅个机会,去外面找个江湖中人,趁神医出宫买药时,给小王把她杀了。哼,看谁还敢挡小王的路?”
司马衷眼中she出两道凶光,宋公公不禁哆嗦了下。“二王子,这是不是cao之过急?”
“你的慢功也没见出细活呀!司马晔病病歪歪的,咱们帮他忙,让他省得在这人世受苦。对了,有机会把那个成都王也给办了吧,虽不是大患,但也碍眼。”他轻描淡写的手一挥。
“呵,二王子,这些事可不比切菜,没那么容易的。”宋公公讨好地笑笑,心中直叹息,这位王子经历了这么多事,硬是什么见识也没见长。
司马衷一拍桌子,“小王现在身陷在此,如狡龙被困,若是小王出去,何必要你?现在只有公公一人在外面,又能联系得上小王,大臣们不敢靠了,所以你要努力,要胆大,小王现今只能指望着你了,你不可说丧气的话,小王我不爱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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