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窈扑闪着扇贝似的眼睫,两腮的胭脂泛着崇光。
“皇祖母才是从蜜罐子里长到现在的才是,我适才第一眼见了您,还当是佳人再世呢。”
“你是个惯会哄人的,哀家不同你争。”
郑太后嘴上虽这样说,眼睛笑得都快睁不开,接过宫女流珠奉上来的茶盏,呷了两口,“哀家素来看不惯你母后管束你的那些法子,好端端的小姑娘,宫里头唯一的公主,本就该鲜妍风光,你无须同那些个所谓的大家闺秀去比,正因为门楣低才图虚名,你犯不着去挣这些徒有其表的东西,哀家觉得你现在这样便是顶好的。”
要说江窈穿过后来之后,最喜欢的一个人是谁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回答郑太后。
许皇后虽然无脑护她,可也比不上郑太后无脑吹她,女人嘛,都是听觉动物。而且江窈穿过来之前,原主的性格相比她确实要压抑许多。
既有情趣又风趣,从不自怨自艾,珍惜当下,大概连岁月都舍不得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的沟壑,再加上郑太后保养得体,看起来倒像是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模样。
怪不得先帝会不顾后宫三千粉黛独独钟情于她。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她想,郑太后年轻时应该是个风情万种的美人。
“太后娘娘的教诲臣妾铭记在心。”许皇后听了郑太后奚落之词,丝毫不放在心上,看着江窈扒拉着桂花如意糕,津津有味的啃着,面色愈发柔和。
江窈咸鱼当惯了,但毕竟不是傻白甜的属性,乘机煽风点火道:“这时辰想来父皇下朝不久,父皇并不曾下令批准我回宫,倘若被他知晓了我私底下回宫,指不定要怎么罚我呢。”
郑太后冷哼一声,听她提起光熙帝就来气,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儿子生下来看着挺讨喜,羽翼渐渐丰满后就跟野马回到大草原一样,一改之前的乖觉,比起先帝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皇帝不肯,那是他昏了头,哀家倒要去问一问他,这日子还过不过了?既是天子,后宫雨露均沾,怎么轮到他还要开宠妾灭妻的先例不成?”
许皇后连忙宽慰道:“太后莫要将这等事记挂在心上,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自古以来女子出嫁从夫,在家从夫,窈窈的性子委实出佻了些,如今养在宫里头自是没什么,日后总要择夫婿,她心智纯粹,万一防不住小人使绊子,要她去静安寺静静心也是好的。”
江窈听得目瞪口呆,许皇后这招以退为进玩的实在是炉火纯青,明明她之前去静安寺接自己的时候还不是这么说的。
郑太后蹙眉:“说到底还不是你这个做母后的不争气,当着窈窈的面胡诌什么,有哀家在,有谁胆敢作祟,即便当真有那一天,哀家也要将一个两个小人揪出来打死了为止!”
转头对着江窈又是一脸如沐春风,“行了,哀家念在你舟车劳顿,回去歇着吧。”
江窈如蒙大赦的告退了,三个女人一台戏越说越没个谱,整个一江窈后援会现场,不知道的还以为日月神教又重出江湖了。
“公主不过离宫几日,哀家瞧她下巴颔都瘦下来不少,还不知道身上少了几两肉,究竟怎么回事?”
眼瞧着江窈的背影渐行渐远,郑太后依依不舍收回眸光,质问道。
许皇后欲言又止,郑太后厉声:“你直说无妨。”
“臣妾宫里头有个粗使宫女,昨儿求了赵嬷嬷这才得以到臣妾跟前觐见,臣妾以为她有难处相求,一问才知,原来是她进宫前家里有个表弟在静安寺为僧,因为知晓她在永和宫侍奉,便递了家书进来,白纸黑字,原来静安寺的住持同王淑妃有瓜葛,受王氏照拂才坐到住持的位置。”
“臣妾和王淑妃之间的种种,您再清楚不过,她往日里处处给臣妾穿小鞋,臣妾可以忍气吞声,偏偏这次不一样,公主日日在静安寺吃斋,她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如何受得住?”
“又是王氏——”郑太后一拍桌子,“反了她了!”
一旁的流珠替郑太后拍了拍背,郑太后半晌才平复气息,“先帝在位时开疆辟土,戎马一生打下来的江山,依哀家看,当真要在他手上糟蹋了。”
如果说换成历任太后说类似的话,别人会觉得身为深宫老妇,眼光短浅,一概不得干政,更何况还是议论天子的行径对错。
但是说这话的人是郑太后,那便不足为奇,一众宫人跪了一地喊着求太后娘娘息怒。
要知道,郑太后是什么人呐,先帝有一回和御书房的宫女多说了两句话,一连吃了七日闭门羹,最后还不是任由郑太后指着鼻子一通数落,把气性撒出来为止。
光熙帝下朝不久,朝堂上你一言我一语,为了广阳王的案子争论不休,以致于心烦意乱御书房坐不住,索性去了御花园赏花赏月赏宫女。
王淑妃孕期尚且不足三月,内务府的绿头牌被撤下来,床第之间的事宜自然是不能够做。按理说,也该是许皇后翻身的日子。
事实证明,王淑妃能够做到现在这个位置,不光是知情识趣,人家小算盘打的可精明了呢。
肥水不流外人田,她挑了个新进宫的宫女萍儿在跟前侍奉,时常在眼皮子底下晃悠,身段模样虽远远及不上王淑妃这个老妖精的派头,却也是花容月貌,再加上王淑妃默许她打扮的花枝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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