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枝上前替她拆发髻:“皇后娘娘只说了一句由您去吧。”
江窈摸着夜明珠冰凉的触感,下意识说了一句:“真想挂在床帐顶上,一定好看的不得了。”
“仔细伤了眼睛。”连枝不太认同。
江窈不以为然:“躺在月色底下睡觉,不是么?”
“奴婢替殿下收起来吧。”连枝显然没有意会到她天马行空的露天营帐设想。
连枝似是想起什么,露出几分犹犹豫豫的神色。
“适才去永和宫,赵嬷嬷得了宫外的消息,说是老王妃的马车没有直接回王府,十有八九是去拜相府的门楣了。”
江窈淡淡的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
“殿下当然不知晓啦,三年前广阳郡主对谢相一见倾心,大有一副此生非他不嫁的样子,为此还拒了郑侯爷的婚事。”
江窈动作一顿,她本来以为谢槐玉是个高处不胜寒的大魔王人设,敢情还有隐形CP呢,想想也是,谢槐玉丧尽天良,怪不得江镜莞遁入空门。
翌日,国子监散学后,江窈的马车拐过街角,迎面撞上策马的郑侯爷。
郑岱牵着缰绳,作了一揖:“殿下。”
江窈的声音隔着一道轿帘:“免礼。”
其实郑岱袭爵后,江窈便很少见到他,上次在静安寺,属于一个意外。
毕竟从郑岱当初通过老太君的口求娶江镜莞这件事来看,郑岱的理想型应该是江镜莞那样的。
而江窈和江镜莞从上到下都找不出一点相似的地方。
所以当郑岱每次见到她都疯狂献殷勤时,江窈不仅觉得膈应,还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江窈的马车歇在巷角,她取了个幕篱遮面,捎上连枝去朱雀街逛了一圈。
她在茶楼一角挑了个不起眼的座,郑岱绸蓝色的衣角出现在她对面。
“郑侯爷。”江窈拨开帽檐上的纱罗,露出一对潋滟的桃花眼。
郑岱动了动唇,正想说话。
茶楼里有人拍案而起,搅和的乱糟糟一片,众人一哄而散涌出去——
“老生常谈的评书有什么好听的,你们该不会还不知晓吧。”
“广阳郡主在通济街跪了一天一夜。”
“相府足足占了一条街,那还是谢相当初亲自提笔给取的通济二字呢。”
第14章
江窈盯着郑岱的神色打量了半晌,一点儿门道都没看出来。
郑岱兀自倒了杯茶:“殿下以前眼里哪容得下我的位置啊。”
江窈被他这话酸得一阵鸡皮疙瘩,差点呵呵他一脸。
郑岱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我记得你不是向来挺爱凑热闹一人么?”江窈存心捉弄他,再怎么说也是曾经心仪过的人,哪有这么冷淡的,“基本上哪里有纷争,哪里就有郑侯爷。”
郑岱一脸惶恐的看着她,你确定你说的不是你自己么?
江窈站起身,慢条斯理道:“我这个人可比你务实多了。”毕竟她鬼迷心窍收过礼。
江窈命车夫一路往通济街快马加鞭,临到通济街的岔道口她便后悔了。
连枝挑开帘缝,街道上人头攒动的老百姓被官兵驱赶,其中不乏以暴制暴的行为,她看得胆战心惊:“殿下,要不您还是先回宫去吧,广阳王府的事,太后娘娘都袖手旁观,您犯不着淌这摊浑水。”
江窈后悔的原因却不是因为这个,江镜莞全然不顾身为郡主的半分威仪,不惜名节有损,即便是一个寻常女子都抹不开面去跪自己的意中人,可见她这是破釜沉舟。
那么问题来了,按理说,整个大邺最心疼江镜莞的人莫过于广阳王妃莫属,偏偏在这个节骨眼,袁氏却不露面。
江窈这才回过滋味来,闹了半天原来是一出苦肉计。
“我真是一时糊涂。”江窈其实收了江镜莞的夜明珠,心底很是过意不去,可她知道自己若是贸然出面,只怕不是在帮她。
连枝实在想不通自家公主短短一瞬间改变想法的原因,她朝车夫吩咐道:“回吧。”
马车冷不丁停下,连枝险些栽了一跤,江窈勉强支撑着身子。
“怎么回事?”江窈蹙眉。
“似乎是谢相的马车,在侧门入府了。”车夫回道,他整顿一番重新上路。
江窈下马车时才发现天象骤变,乌云蔽日,豆大的雨滴砸下来,不过两个时辰宫道上便出现了坑坑洼洼的小水塘。
倾盆大雨一直下到广阳王斩首当天,恰逢休沐日,江窈只好老老实实的待在凤仪宫,连打着伞出去的兴致都没有,走到何处都听到宫人的窃窃私语,无一不是和广阳王的案子有关。
江镜莞拿自己做赌注,到头来可谓是输得倾家荡产,简称上天台。
时隔三年,她再一次成为了长安城的风云人物,也算得上是一种本事。
娱乐圈里常常有流量天王脱单后,粉丝纷纷留言集体排队上天台,江窈万万没想到,江镜莞这回是真·上天台。
一大清早江煊风尘仆仆来了凤仪宫,肩上披着竹蓑衣,旁边的太监给他打着伞。
即便是这样,进殿前他还是站在檐下由着宫女给他拧干净衣裾上的雨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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