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遂人意,江窈第一次去觅渡湖就出师不利。
坐得是贵妃椅,手边摆着方小桌子,上头放着茶水糕点,就差再给她支个遮阳的棚顶,估摸着真到了那时候寻常的麻木不行,还得给她找掐丝珐琅的。
江窈开始她坐桩似的练功,远远地看起来像是在练瑜伽。
结果她鱼钩刚抛出去,还没到水面,就被折断了。
连枝压下脸上喜不自胜的笑意,“殿下,我们回府吧。”
“没有备多余的鱼钩么?”江窈悻悻然。
“没有。”连枝如实道,“照您的吩咐,只备了各式各样的鱼饵。”
“那……就这能如此了。”江窈闷闷不乐,“对了,在外面不要叫我殿下,什么阁主啦掌柜啦,都随你叫。”
连枝点头:“知道了,殿下。”
江窈用无药可救的眼神看她,连枝解释道,“荒郊野外的,哪儿有人家啊。”
她这话提醒起江窈,来的路上江窈亲眼看到过这边冒着青烟袅袅,摆明是有人居住的信号。不知道怎么回事,下马车一看,近前又没找到什么人家。
江窈不肯死心,她不能接受出师不利的事实,带着连枝沿山路兜兜转转两圈,连枝看着她一路上煞有其事的做记号。
功夫不负有心人,江窈打着响指,“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面前的草屋门匾上挂着“雅舍”二字,高低不平的木栅栏。
门口站着守门的小厮,书童打扮。院子里晾着一排光秃秃的鱼钩,太阳底下站岗似的,成功吸引到江窈的注意力。
江窈这才上前和小厮商量,将来意说明。
小厮:“这事要经过主人同意。”
江窈问:“你主人现在何处?”
小厮依旧板着张木头脸:“主人在小憩。”
“算是我借的。”江窈好声好气道,“下次来一定还给你主人。”
小厮犹豫的答应:“……行吧。”
连枝进去拿了鱼钩出来,江窈才发现清一色都是铁鱼钩的材质。
不像她的骨质鱼钩,金贵经看却不经用。
可惜江窈没有改变出师不利的运势,一条鱼都没有钓到,天色渐黑,她还没有沉迷到挑灯夜战的地步,只能讪讪回府。
连枝一个劲的安慰,严格意义上来说,江窈其实钓到过一条草鱼,奈何腕力不足,硬是没收回竿,连枝只能配合江窈,将过错揽到自己头上,若是她眼疾手快搭一把手,不至于让咬饵的鱼跑了,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江窈没有气馁,赶着休沐的日子又去了一趟觅渡湖。
经过她前段时间日积月累的经验,没多久她就钓上一条小鲫鱼上来,这可把她高兴坏了。
江窈撂下鱼竿,连枝以为她达到成就,不再痴迷钓鱼,却听她说道:“我休息会儿,去溜达一圈。”
等她这一圈溜达的功夫结束,回来一看,贵重物品一件没丢,唯独鱼没了,连鱼篓子都不翼而飞。
江窈看向紧跟着自己不放的连枝,唉声叹气,责备的话没说出口。
小鲫鱼丢得蹊跷,她记得自己走之前,为了防止鲫鱼跃龙门这种小概率事件的发生,特意拎着鱼篓子离岸边远了两步,没想到现在会发生这种事。
她下意识朝四周张望了一眼,一道身影消失在路的尽头,形迹可疑,鬼鬼祟祟。
最关键的是,她没看错的话,那人手里拎着的东西,像极了她的鱼篓,她几乎听见小鲫鱼可怜兮兮的在摆尾抗议。
毕竟算是她垂钓生涯里的第一件战利品,她已经想好回府后,务必得养起来。
连枝显然也看到这一幕,江窈一声令下,脚下跟踩着风火轮似的,赶紧对着那人的方向追过去。
江窈赶到时,面前又是熟悉的“雅舍”二字,连枝正抓着偷鱼贼不放,小厮在旁边和她争论不休。
这偷鱼贼长得很是清奇,胡鬓斑白,须发飘忽,穿得人模人样,做的事却不齿。
江窈警铃大作,弄不好这得被人碰瓷啊,她拽回连枝的袖口,“不问自取视为盗,老人家无缘无故偷我的鱼,也忒不地道。”
谢清嵘回头上下打量着江窈,生的钟灵毓秀,声音软软糯糯,满是小女儿娇态,穿一身裙钗布荆,像是故作出来的打扮,一眼看过去不像是长安人氏,倒让人想到江南的白墙青瓦,合该是守着落水流水就这么过一辈子的。
“看不出来小姑娘刁得很。”谢清嵘一脸耿直,“你用了我的鱼钩,钓上来的鱼当然也是我的。”
明明他才刁,占理的人是她,他凭什么说她啊,“你这老人家怎么还不听劝呢?我要去京兆尹那里告你一状。”
“你想要鱼,也不是不可以。”谢清嵘抱紧怀里的鱼篓,像个三岁顽童似的,“得拿东西来换。”
“我赔你一个鱼钩就是了。”江窈蹙眉,“不就是铁鱼钩么,我让人回家去取,拿一筐给你都使得。”
“人长得不大,口气倒不小。”谢清嵘胡须一抖,开始和她耍无赖,“这是我今儿的午膳,你抢过去了,岂不是要让我忍受饥肠辘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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