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没有秦正铭。
可是现在的情况没有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到达英吉利海峡的港湾,随处可见军队的人。
港湾的风大,簌簌地吹着苏暖的衣角和头发,发丝不断遮住她的视线,遮住她苍白的脸。
正在下雨,她望着白茫茫一片的海域。
搜救军队的队长提前接到电话,和唐时慕用英文交流:
“飞机失事的原因初步判断是遇上强劲气流,被迫下降一段距离后油缸爆炸,这个时候生还概率本来就小,掉入海中能找到两名幸存者,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队长很冷静客观地分析。
而来这里的每个人都不冷静,除了唐时慕他们,还有其他遇难者的家属,听他这么讲,情绪剧烈波动。
两百多条人命。
一时之间家属乱了分寸——
“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儿子,他才刚当爸爸,还没看上孩子一眼啊……”
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地上,情绪已经奔溃了。
情绪会感染,越来越多的哭声在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接待室此起彼伏。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捂住胸口,噙着眼泪嘴唇颤抖了好几下,才能开口:
“早知道我就不过什么八十大寿,我的孙儿啊……”
悲痛像是病毒一样,迅速传播,无能为力。
队长听不懂中文,可悲伤是没有语言之分,他用不太标准的中文沉着冷静道:
“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
正在说着的时候,有人从外面进来。
所有人都对上眼。
居然是靳庭风和时基。
他们穿着救生衣,身在里面的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凌乱地黏在身上,头发也很狼狈,神情颓败的模样。
在场的人以为他们搜救队伍里的军人,急着跑上前询问。
靳庭风神经绷得紧,差点就被他们的询问扯断,负面情绪涌上来的一瞬间,他松了拳头。
他们何错之有?
和他一样,都是来找人的。
他看见了唐时慕他们。
“你们怎么来了?”靳庭风两眼通红。
他和时基是在听说出事后,立马赶过来的。
一起随着搜救部队出海。
可是现在,他根本就不知道秦正铭的下落。
更准确的问题,他不敢深究,不敢胡思乱想,他现在必须冷静。
已经打电话叮嘱了,确保将秦正铭出事的事情暂时先对他父亲隐瞒。
现在能做的,恐怕也只有这些。
“有消息了吗?”邵华上去问。
靳庭风咬着后槽牙在颤抖,半天摇了一下头。
邵华看了唐时慕一样,后者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唐时慕侧头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坐在长椅上目光一瞬不眨地盯着海平面的苏暖,她身子坐得笔直,两眼空洞,神情……
是完全没有任何神情。
他走过去,“如果难受,就靠着我。”
“不用了,我这样挺好,能看得远。”她头也不回,目光没有丝毫的变化。
靳庭风看了一眼,眼圈通红地低声骂了一句粗话。
转身走到外边,随意坐在地上,双手掐进头发里,死死地抠着,他低吼了一声。
“正铭究竟为了什么事要这么急着回国?”
秦正铭走得急,方素素的骨灰交给他和时基去安葬。
不仅急,当天的飞机头等舱已经满了,他连经济舱都不嫌,直接就上了飞机。
到底是什么事情,会让他这样迫不及待。
时基迎着风,像一棵毅力在艰苦环境下的松柏,他没低头,怕不小心泄露自己的情绪。
可是现在谁管得了那么多,他吸了一下鼻子,眼圈顿时就红了,眉头紧蹙着。
“在找到老板之前,我不会对任何人说。”
一句话似乎惹怒了靳庭风,他突然站起来,抓着时基的衣领,“砰”的一声,拳头砸在他头侧的墙上。
靳庭风通红的双眼隐隐有泪光,脸上的表情紧绷着,咬着牙低吼:
“可他妈人呢!他到底死哪去了!”
下着雨,海上的浪很大。
搜救队伍在一百多海里外又打捞一个人上来。
是生还者。
消息一经传出来,家属奔溃似的跑上前。
跑在前方的苏暖被人推搡了一下。
倒在地上,双腿好像灌了铅,那么多人跑过去,她只能无助地睁着通红的眼睛,张着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小暖!”唐时慕疾步上前,将她从地上抱起来。
很快,有人捂着嘴双眼通红地离开,有人当场昏厥了过去,有人嚎啕大哭。
场面很混乱。
苏暖被挤在人群外,身边陆续有人转身走出来,里面的人都不是他们的亲人。
会是谁?
她的脚刚一动,人群里有人大声痛哭:“儿子,是妈妈,是妈妈来了!”
苏暖一趔趄。
不是他。
她的唇瓣微动,喃喃了一声,“不是他。”
“还有希望。”唐时慕在她身边安慰着。
已经过去了一天,家属们陆续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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