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看来我躲的地方是没有了,动物都有很qiáng的自愈能力,不躲,我想我也能存活下去的。
周五,把考卷送去影印室印刷,回到寝室收拾行装,明天就要陪学生实习去了。晚上,女生们还嚷着过来煮面吃,我想去餐厅买点菜。忙忙碌碌的,一直到晚上八点,女生们吃得饱饱的去参加舞会,我才清静了下来。给齐鹏发了封邮件,告知他我最近的去向,也稍稍暗示我想休息一阵,回来后再接工作。又查点了一下行李,我决定早点休息。
内线电话响了,是公寓管理员。
“晨老师,有人找你。”她在电话那端大声叫喊。
我有些迷惑,没有人知道我住在公寓,跟着心一动,莫非是温子中。“是位女士。”管理员大概等得有点急了,特此注明。
我纳闷了,“那让她上来吧!!”
走到门口,看见来的人,我吃了一惊。居然是优雅的艺术家---明琪女士。
她看见我,也些许不自在。“剧场的经理和韦校长是旧识,我请他帮忙,才知你住在这里。”她环顾四周,女生们花花绿绿的内衣挂满走廊,她窘迫地解释着。
我笑了笑,把她让进室内。
寝室里的椅子上放着旅行箱,桌上放着大包,我拿了下来,请她坐下,自已坐到chuáng上。
“你要离开?”她美丽的双眸闪烁着不解的星光。
“暂时,带学生出去实习。”我简短地回答。不明她来此的意图,我和她不熟,有什么缘由让她屈尊于此,我很想知道。
“这种公寓,我住了很多年,住够了,厌了,你不是可以住外面吗?”她指着四周,问。
“哦,我喜欢,在学校清静。”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所以她明媚,我清冷。
“晨老师,你和温大哥在恋爱吗?”她停止了言左右,直奔主题。
我真怀疑她是否真的在国外受过多年的教育,都说国外很尊重别人的隐私,她怎能如此直白地这样问。“你为何不问温子中呢?”我把话题扔了过去,微微有些不悦。
“虽然温大哥和我表姐分开了,但我仍然很敬重他。大哥医术jīng湛、为人宽厚,很能包容人。”
温子中有多好,我看得清。她不拉小提琴,改做宣传了吗?我淡然地看着她,让她继续。
“晨老师也很优秀,年纪这么小,就做到了大学老师。韦校长说你课上得特别棒,旁听生把走廊都挤满了。你和温大哥,特别象我和仰南。那时在法国,仰南的成绩最优秀,系里面的导师最钟爱他。他的艺术天赋很高,不主修钢琴,钢琴却弹得比主修的学生还要好,而且仰南人缘又很好,他对学弟学妹都很亲切,对于同胞也格外关心。我比他小两岁,刚去法国时,很想家,那时仰南陪我练琴,陪我讲话。我们一起吃饭、散步。法国的秋天是最美的,我们住的地方有个公园,鸽子很多,我们爱到那里去吃饭,把面包屑撒给它们,后来,它们都熟知了我和仰南,一看见我们就咕咕地叫着。”她到底是艺术家,连回忆都美得无边。她今日很闲吗?深夜跑来讲往事给我听?
“爱仰南是件自然的事,被他宠着时,是多么的幸福。当他离开后,我发觉我已爱他到骨子里,我不能没有他。”说到这,她眼中涌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地看着我。我点头,相互爱着的人,是不能没有彼此的。
“这次,我回来后,不想再离开了。现在国内的艺术氛围也很浓,也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晨老师,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有些茫然,“艺术方面的事我是外行,你和沈教授之间的感qíng我听懂了。”
“那么你能祝福我们吗?”她娇柔地追问道。
我真的很讶然,我的祝福很重要吗?我礼貌地点点头。她欢喜地笑了,象绽放的花,光采迷人,这样的女子,谁有理由不爱。人生最美的爱也是最初的爱,能够自始到终,怎能不衷心祝福?我也曾深爱过别人,只是当外人出现时,他把以前的怜爱与关心弃之不顾,我也没有坚持半分。
她是jīng明的,怕我没有死透,亲自跑过来确认。而今,她放心了,在地狱的下方有个地下室,我已把自已反锁进去。其实,她真的太看重我了。
“谢谢晨老师,等你实习回校,我和仰南请你和温大哥吃饭。”她优雅地起身,甜润地说。
她太多礼,温子中是她大哥,我并不是他的谁,请他可以,我---一个碰过几次面的外人有必要吗?我没有点破,如她这样理解能心安就随她吧,浅笑着送她下楼,她婉拒我送到校门外,一辆黑色的宾士门半敝着等她。我不好奇谁在里面,转身而去。
手机已关了许多日,我无意再开机。开了,就会盼望,等不到会失望,等到了,又不知所措,索xing关了,一了百了。我还是喜欢鱼雁往来那种方式:不写qíng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思来竖也思。这种温qíng脉脉的方式特别令人回味,字里行间流溢的qíng意也美伦美奂。只是这种高速时代,谁还愿绵绵qíng长的谈一份恋爱,速食、速配,我是老土的,才会固执到今。
如果我与沈仰南之间从前有过什么,我是不是应对他亲口说声祝福,就算画个句号吧!
他的号我是记得的,没有刻意,自然印在脑中。没有手机,校园里还有投币电话,我一样可以和外面有联系。
电话很快就通了,他好象有点感冒,鼻音很重,刚开口,便是拼命地咳。“对不起,请问是哪位?”看来艺术家顾了演出,没有好好照顾他。
我闭了闭眼睛,深呼吸。“是我,晨曦。”
“哦!”他叹了口气,“最近好吗?”
他问我好不好,“不坏。”我给了个制式的答案。
“手机不用了对吗?”
“丢了。”我撒谎,脸都不红。
“嗯,自已多保重。”他又叹了口气。
“沈------我以后可能会很忙,不方便—”我结结巴巴,不知说些什么。
“我不会打扰你的。”他冷冷地说。
我笑了,很涩很涩,“我知道,我也没有多少可能去打扰你了。认识沈教授,很开心。到北京以来,你对素不相识的我非常关心,真的很谢谢。有些话虽然讲起来象剧本中的台词,很假很做作,但却不能不说,我真的,真心的祝福你,愿你过得快乐。”他不算始乱终弃,他伤我也不深,感qíng的天平倾向最初的那头,这是常理,我不怨,也恨不起来,只能怪自已生得太晚。今夜过后,我没有他,他也没有我了。
“晨曦?”他在电话那头咳着喊着。
泪无预期地涌满了眼眶,我咬着牙,怕他听出我的哽咽,匆匆挂上了电话。电话铃随即响起,我听见他在喊我,一声又一声,我把话筒扔开,哭着跑回了寝室。
哭到累了,便睡着了。清晨五点,闹钟响时,我起chuáng看到镜子里一张红肿的脸,我找了副墨镜遮去大半的面容。上了汽车,学生们一起起哄说晨老师最象度假了。我苦笑,车慢慢驶离校园,弯上环城高速。学生们开始唱起歌,我漠然地看着窗外,一切都渐渐远去了。
[正文:十八,不流泪的伤城 上]
都说五月chūn浓,这个叫天堂的城市却一样有风chuī雨打。天骤冷到料峭的地步,薄薄的chūn衫挡不住寒雨戚风。一个人独自撑伞走在苏堤边,看着满湖烟雨,就有些冰凉的思绪,沁骨。
我是学理科的,没有多少文人qíng怀,一点làng漫细胞也在那场轰轰烈烈的恋爱中挥洒光了。这样的chūn,我不会有芬芳轻愁,只是飘在这里,多点感慨。
这座城,我称之为伤城,这不是梁朝伟的伤城,是我心中的伤城。还有那座繁华的不夜城,也是我的伤城。
不夜城里曾有过我许多回忆,有惨痛的,也有甜蜜的,惨痛大于甜蜜,疼得我三年不敢踏进那里一步,直到去年冬天,鼓起勇气去走了走,没想着邂逅沈仰南,引来了后面的继续,到了现在,她是名副其实的伤城。
而这座秀丽的城市,因为有一位水样的女子(其实我没有见过她的面,我只是想像着,好水出靓女,这西子湖畔的女子应是花样的)的出现,抢走了我曾深爱过的人,而他为了她,不惜放弃大都市的高薪工作,来到她身边。听到这个消息后,这秀丽的山山水水在我脑中就成了洪滔猛làng,我吓得不敢走进半步。一是有些怨,二是有些自惭,不如别人吗?三是怕偶然。
记得有个报道,有位台湾商人到大陆做生意,他妻子留在台湾,有一天,看一个旅游节目,没想到居然拍到她老公挽着qíng人在吃大排档。所以讲这世界小的时候,会超出你的想像,我也怕我会看到我曾眷恋的胸膛前依着另一个女子。所以,我远离关于这座城的一切。
但是,我来了。
学校选择的实习地是这边最大的旅游公司。因是旅游大市,无论旅游各项的哪方面都做得非常好,学生们在这里实习,会很受益。这家公司也与学校合作很久,每年都有许多学生到这里工作,现在的公司总经理于小姐就是旅专的校友。
熟门熟路了,学生一到,公司立刻就分配到各个子公司去,导游专业老师和旅游后勤专业老师比较忙,要时时关注学生的qíng况,而我这个专业,只要在公司里晃悠,要些数据,最后写份调研报告就行了。我于是放羊吃糙,随他们怎么玩,最后给我报告就OK。
不能时时泡在酒店中看电视,我就把自已当成了一游客。从来没有如此轻松游玩过,以前休假在外,都是匆匆又匆匆,而现在我可以在一个景点一停一天。
西湖,此时游人如炽。风雨中,游船也是来往不息的。
苏堤上,行人不多,柳树被雨水洗涮得青翠yù滴,悠然在此独行,是很惬意的。有时,我会偷偷想,要是有个人陪也很不错。一起谈谈景观,说说典故,逛逛街,吃点小吃,轻拥着在雨中私语。是,我总是会想起沈仰南,明知这是不应该的。
昨晚,音乐频道采访英国皇家乐团,请他做嘉宾。他俊雅地坐在那里,娓娓而谈,磁xing的嗓音,让我的目光始终无法挪开。后来,主持人请上明琪,他望着她微笑,回视她的微笑,那种感觉就象一个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天地,一个cha不进去的空间。他的心,他的qíng,他的眼中,他看的,始终没有我。我早死透的心不禁又死一次。
雨还在下,从树fèng中向外张望,暮沉沉的天,从早到晚都是huáng昏的感觉。停船的码头上,都是人头。一个个一脸匆忙失措,这样子,再美的景也都象过眼烟云般,我摇摇头。湖中小岛上的桃花,粉红淡白,随风落了一地,粘在游人的脚上,很肮脏的样子,我不敢多看,直直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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