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王府,服侍的人很不少,张长史的行动又并不是什么机密,又有两个在殿外服侍的小内侍上前说出所见所闻,只一会儿工夫就弄清楚了,接着御史大夫又一次次地追问起他们以前的见面。
素波嫁过来时间并不长,还不满一个月,经过御史大夫细致的追问,终于算出来她共见了张长史七次,其中有四次是在花厅,最长的不到一个时辰,最短的只有两刻左右,每一次都有府里的其他官员在场;另外三次是在淑宁殿,多是为了请示一两件事情,时间就更短了,就比如今早,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而淑宁殿内外一直有内侍和宫女们。
而其余时间,因为王府内外院严格分离,且胶东王每日三餐和晚上就寝都是回淑宁殿的,她和张长史是不可能单独见面的。
如此剖析之下,先不论别的,只万仓曹一句王妃和张长史来往甚密就站不住脚了。先前万家所有的话都十分可信,但现在的一个漏洞立即就让情况转换了,素波看着厅里的众人,神情多半有了变化。
万仓曹的二哥便按着胸,压着咳嗽上前道:「我也只是听弟弟说过一回,当时他还醉着,因此我听得不甚真切。」他刚被张长史捏住脖子,显然是伤得不清。
御史大夫还是不急不徐地、不焦不躁地问:「你当时究竟听到了什么?」
万仓曹的二哥迟疑了一下,「我弟弟的确说过张长史与什么人来往甚密,他很害怕,只是这个人是谁我没听到。」
「一点也没有听到?」
「没有,」万仓曹的二哥想了想就更肯定了,「我刚听张长史是王妃派去了,就以为是王妃,其实当时我并没有听到究竟是谁。」
看来自己没事了,素波轻轻地吁了一口气。
胶东王那一声咳嗽功不可没啊!她明显觉得就在他那一声之后,殿里的气氛变了,大家意识到这里是王府,自己是王妃,说话更谨慎小心,追索事实更清楚。
素波就在心里想,如果案子查清楚了,自己一定要用心给胶东王做许多许多美食,好好感谢他。他别的不懂,但倒是很馋嘴,特别爱吃自己做的饭菜。
御史大夫只问话就问了大半天,时间从正午之前一直到了掌灯时分,然后就将那些绸缎在花厅里打开,十分认真地查看。
最初素波觉得是皇后娘娘赏赐给胶东王府的绸缎有问题,然后她又怀疑过张长史,但是现在她已经肯定问题一定出在万家。要么万仓曹的二哥为什么会诬陷自己呢?虽然他后来否认了对自己的指责,但很明显是因为胶东王的气势和御史大夫的细致追究。
但自己与万仓曹本就不熟,万家为什么要害自己?何况万仓曹怎么能将绸缎偷出来的呢?他虽然管着仓库,但出入府门都有人查看,根本不可能将绸缎带进来又带出去的。最关键的是他自杀了,谁会怀疑一个自杀了的人呢?
素波怎么也想不明白。
可是她必须要想!
虽然万仓曹的二哥的指责看起来不是真的,而且他最后收回了那句话,但是作为一个女孩子,素波还是感觉非常的不自在。而且这样的话传出去,叔父与何老太太一定会非常伤心吧,在出嫁前他们反复告诉自己要特别小心,注意维护声誉,因为皇家本就是事非多的地方。
当时自己答应了,但其实并没有认真放在心上,因为她根本不相信。但现在的事实由不得她不相信了,如果不是自己进王府时间尚短,每一天的日程还能追究出来,自己早被泼了一大盆污水而洗不清了。
素波要自救,于是心里憋着一口气,拼命地回想着福尔摩斯、狄仁杰、包公等等破案过程,想借用他们的方法找到万仓曹的问题。但很遗憾,她怎么也想不到。
再看花厅里,御史大夫正皱着眉头看着那些被换了的绸缎,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翻来覆去,仿佛从上面能看到是谁换了一般。素波就走了下去,她也要去看看,万一能发现什么破案的细节呢。
每匹绸缎外面一两层都是上好的,巧妙地裹住了里面破旧而起了皱的旧绸,不打开还真很难发现,素波用心地看着,却怎么也不能在这些旧绸上找到答案,她正要失望地回去,却突然又停住了脚步,「再打开一匹绸缎。」
新打开的绸缎还是一样,外面是好的,里面是坏的,但是素波却叫了起来,「绸缎是万仓曹换的!」
「王妃,你不能因为偏心张长史就把责任推给我弟弟!」万仓曹的二哥忍无可忍地跳了起来,满脸地悲愤。
已经诬蔑一次自己的人,肯定还会再次泼脏水的,素波就知道,如果不能查出万仓曹有罪,眼前的这个人还会说起自己与张长史或者其余的人来往密切之类的话,反正万仓曹已经死了,他完全可以随便说而大家也没有办法去对证。
这也是她憋了一口气一定要查案的原因!
御史大夫摆了一下手,两个差人将万仓曹的二哥按住了,然后他就问:「王妃看出来什么了?」
在这些破旧皱褶的绸缎上,素波什么也没看出来,但是她闻到了啊,「绸缎上有香气,正是万仓曹身上常带着的香味!」
嗅觉与味觉在很多方面都是相关的,就比如一道美食,大家会说色香味俱全,品酒之前人们通常也要先闻一闻,因此素波有着极敏锐的味觉的同时也有着相当灵验的鼻子,就在她放弃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就闻到了香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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