胶东王到了书房里便研开浓墨铺平宣纸运笔如飞,留福立在后面悄悄一看,却不是策论,而是一篇祭文——不必读留福就知道王爷为静妃和两位兄长而写,多年的迷团一朝破解,今天的一切的确应该告知远去的人。
留福便无声无息地取了香焚上,没一会儿王爷便将祭文放在香炉上烧了,然后坐在桌旁合目静思。良久,他便上前道:「夜已经深了,王爷回房睡吧。」
胶东王便睁开眼睛,目光清明,「好,回去吧。」
春日的夜晚乍暖还寒,两人披着清冷的月光到了宁淑殿前,见窗纸里透出一豆昏暗的灯光,遂摆手令守门的内侍不要声张,这时候王妃应该早睡了,灯是留给他们的。
殿内一片沉寂,王妃的确是睡了,可是她却是伏在桌上睡的,此时竟然醒了,蒙眬着双眼问:「你们怎么才回来?」
留福也问:「王妃怎么不上床睡觉呢?」
素波就道:「我想你们俩个没心思吃饭,就做了鱼丸等你们写好了策论回来当宵夜。」说着起身到了厨房,火炉上煨着的瓦罐里煮着海带结,她将火加大,拿出用竹签子串好的鱼丸加到瓦罐里,鱼丸立时就熟了,分装成三碗端上来,「鳜鱼肉鲜而刺少,做鱼丸也是极相宜的,这种关东煮正是我上大学时……嗯,在徐家上学时常吃的。」便拿着竹签示范地吃上面的鱼丸,然后又喝汤,拿着竹签扎着吃汤里的海带结、豆皮。
胶东王和留福原本没有一点胃口,但是现在突然都饿了,也学着素波的样子拿着竹签咬下一个鱼丸,鲜嫩爽滑,真是好味道。接着又扎了海带结、豆皮等等,早煮得醇香绵软,而汤里又加了些辛辣的调料,喝上一口连心里都热乎乎的,清冷的伤感立即就完全消散了。
胶东王梳洗了来到床上,此时王妃已经躺下,却欠起身来抚着他的头发道:「我总觉得王爷今天很不开心,一定是第一次写策论太难了。其实那个策论本应该我帮王爷写的,但是我真的写不出来呀!所以王爷也别为难自己了,随便写几句应付皇上就好。总不成因为策论写得不好,皇上就减了我们王府的用度吧。」
素波又轻轻地捏了捏小美男的脸,发自肺腹地说「你虽然不大懂事,但是姐姐告诉你,就算是将来没有皇上罩着,你的几个哥哥就变了脸并不要紧,哪怕王爷的待遇也没了也没关系。姐姐带着你去开个食肆,每天做许多好好吃的,卖出去自然就赚了钱,卖不出去也不要紧,我们就自己吃,总不会饿着。」
忽然间想起了文君当垆,相如着犊鼻裈杂作的故事,是不是有些像?自己在食肆里做菜,就让胶东王也穿着犊鼻裈打杂,素波就邪恶地笑了——犊鼻裈就是短裤,会露出腿的,不知道小美男穿上会什么样。
虽然与胶东王成亲好几个月了,但素波其实只见过他的脸、手,最多再加上脚,还真没看过别的,所以也会好奇。然后她就害羞了,明明自己是心灵纯洁的小女生,怎么会想这样污的问题?都是胶东王,长得太好看,让自己时常忍不住调戏调戏他。
当然了,如果他不是问题儿童,素波也不会如此的。
现在素波就重新端正了神色,「所以不要担心,好好睡吧!」
王妃就是这样想的,她从来没想当王妃,就是当上了王妃,也认为王妃没什么了不起的,没有了俸禄和宗正寺的供养,她也能自己开一间食肆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所以她安慰了自己之后立即就睡着了。
不过看过王妃露出一个特别微笑的胶东王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凑了过去,感觉王妃轻轻呼出的气息,热乎乎香甜甜的,吹到了自己的脸上有些痒,忍不住也欠起了身,在王妃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他就又一次琢磨起来,王妃为什么不亲自己了呢?
算了,自己替她亲一下吧,胶东王就把脸放到了王妃的嘴唇上,感觉到那一抹柔软,便又将王妃的一只手拿起来放在胸前,才沉入了梦乡。
素波一早起来煎了鱼排,摆在银食盒的一边,接着盛上饭,另一边又放上青菜,一只煮得恰到好处的糖心蛋剥成两半放在米饭上,退了一步觉得很好看,便将盖子合上递给留福,「你和王爷一人一份,在马车上吃。」
平日小美男是不用上朝的,但是却要参加每旬一次的朝会,朝会后皇上还会考校几位皇子,这一天就要起得格外早,素波就想出了这样的办法节约时间——不只节约了她自己的睡觉时间,也节约了王爷和留福的。
而且,她做的餐盒一向很受欢迎。
在小美男走前,素波再次叮嘱他,「不要担心策论的事,就算皇上说你写的差也不要紧,最重要的就是心态好!」
胶东王就笑答:「我心态很好。」
「这就对了,」素波笑着挥挥手,「去吧,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
留福小心地打开餐盒递给王爷,不解地问:「为什么重要的又是心态又是过程呢?明明结果更重要的。」
「因为王妃所求的结果都会实现,所以她更看重的就是心态和过程了。」
「那就是吧。」留福其实没大听懂为什么王妃所求的结果都会实现,他已经全神贯注于早膳中了,第一百零一次感慨,「王妃真好!」虽然王妃有时会对自己很凶地说要减肥,但其实她的心还是很软的,给自己和王爷做的餐盒都是一样的,虽然她可能会把煎得更整齐的鱼分给王爷,把外表差一些的给自己,不过吃到口中都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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