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相想了想道:「薛大儒说的也不错,他毕竟是太傅,我亦不好多言。」却仔细看看了伤,又劝导几句,「我回去让人送了伤药来,」便走了。
胶东王与留福提前离开文澜阁回了王府。
王妃果然正在做鱼火锅,她的心思一向就如此简单,胶东王猜测了许多次,从没有失手的时候。
见了他们回来,就笑着说:「你们可真会赶时候,刚好我备好了火锅汤料,阿仁也将鱼肉剔骨切片,正是可以开饭了呢。」
早有内侍宫女们打水洗手,王妃一眼就看到胶东王一只手包着帕子,立即扑上前看,「怎么弄的?」
留福就随口答道:「太傅打的。」
不想王妃立即就抄起桌上一只小漏勺——那是为吃火锅特别让良工局打的,在沸腾翻滚的火锅汤里捞食材特别的方便,如今王妃握着漏勺便向门外冲去,「什么太傅、大儒的,竟然敢打我们家王爷,不行!我不允许暴力出现在我们府里!」
留福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拦住,「王妃,是王爷没有背好书太傅才打的。」方才自己回答时太随意了,根本没仔细斟酌,不想就惹了麻烦。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留福在王妃面前便放松起来,不会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要事先想过,与在文澜阁里完全相反。
不论是在陆相面前,还是在文澜阁官员、太学生面前,甚至包括薛大儒,留福都会万分小心,他会恰如其分地帮助王爷表达出有利于他们的意图。就比如刚刚,他就成功地让陆相相信了王爷很容易管好,而且王爷还很痛恨薛太傅。
然后呢,陆相一定想到了将来他能很轻松地控制王爷,他一定会重新考虑许衍的建议。
可是,在王妃面前,留福只想到了赶紧品尝美味的鱼火锅。
看到了王爷瞪了自己一眼,留福就明白了,虽然王爷不在意让薛太傅背几个黑锅,但一定不能让王妃觉得薛太傅不好,因为她与陆相不同。陆相表面会很愤怒,但其实他才不会为了王爷得罪薛太傅,而王妃呢,她是真要去找薛太傅算账的。
因为此时王妃已经气得涨红了脸,两只眼睛冒着愤怒的小火苗,「就是一个字也不会背也不能打人!」
留福一点也不怀疑如果自己拦不住王妃一定会用那把漏勺在薛太傅已经开始谢了顶的脑袋上敲几下的——于是他便赶紧描补,「其实也不是太傅打的,太傅只是说一几句背得不好,然后王爷……」留福便将目光落到王爷身上,希望王爷能承担起责任。
胶东王擅长使用各种计谋,苦肉计也是其中之一。还是在第一次的时候,制造伤口的任务就落在了留福身上,但是他对王爷怎么也下不了狠手,最后的结果就是当时还年幼的胶东王一把推开了他自己动的手。
以后,就成了惯例,每一次胶东王都会自己动手。
所以,王爷只要承认是他自己因为没背好书自罚了一下就好了。
但是,胶东王看到王妃询问的目光,就抬起了手指了指留福。
「什么?是你打的?无怪你会诬赖太傅!」王妃说着举起漏勺奔了过来,「竟敢打人,我让你尝尝被打的滋味!」
留福虽然胖了,但他多年练就的敏捷身手并没有完全消失,于是他擦着漏勺逃了出去,「王妃,老奴是无奈的!」
「无奈也不行!」王妃大喊一声,「我就是要坚决制止暴力!」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就替代留福成了熊孩子的熊家长。
看着漏勺向着自己的脑袋来了,留福的机灵也全蹦了出来,赶紧道:「王妃,你现在就在使用暴力哪!」
素波一向是讲道理的,闻言在最后头头停了手,想了想说:「好,我不以暴制暴!但是,今天晚上的饭你不必吃了!」然后她回到了座位上,将声音降了八度,柔和地向胶东王说:「来,我们吃火锅,不理留福——今天的鱼特别新鲜,而且阿仁的刀功越发精进了,瞧这鱼肉切得这样薄,放在桌子上都能透出底下的木纹。」
论起做菜,素波觉得自己的本事相当了得,但是她也有一个短处,那就是刀功。比起做菜这样技术含量颇高的专业,刀功更多的要拼勤奋——这正是素波所欠缺的,她一直做不到挥汗如雨地每天切上山一样多的萝卜——据说这是练刀功的第一步。但是阿仁的到来,正好弥补了她的不足,甚至在素波的指导下,阿仁已经能将豆腐切成细细的丝了!
看着雪白的鱼片在水花里翻了一翻,然后便从半透明变成了纯白色,素波便用手里的漏勺替胶东王捞在面前的碟子里,碟子上她早已经按胶东王的口味放好了调料。
可是胶东王动也没动手边的筷子,将有些红肿的手抬起来给王妃看,然后就张开了嘴。
留福就见王妃心疼地说:「手肿得可真重——可恨的留福!王爷什么也别动了,我来喂你!」说着将鱼片蘸了调料送到胶东王的口中。胶东王吃着鱼片,脸上浮现了幸福的光彩,真是美得无以言表,引得王妃在上面捏了一下,「真是可怜,该死的留福!不只应该罚他今晚什么也不许吃,就是明天也不许吃!」
于是无辜的留福只眼睁睁地看着王爷快乐地吃着,还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挟了鱼片喂给王妃,引得王妃又是心疼又是夸赞,「王爷明明伤成了这样,竟还想着我,真不枉姐姐对你的好!」然后就像没发现王爷其实伤的是左手,根本不影响用筷子似的继续主王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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