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向下扫了一眼,见邓太尉不敢再争,便又道:「子以母为贵,邓皇后即废,太子亦不宜再居东宫,着令立即迁出,封东海王。胶东王青云,乃孝思皇后之子,仁厚聪颖,今为朕之嫡子,封为太子,待朕百年后为天下君!」
皇上五日未朝,今日招朝臣到来当众下旨废后,众臣之中,虽有讶异者,但大多却不出意料。京城向有传言,皇后一向不能抚循他子,暗中谋害静妃及皇子,至于两年前胶东王逃出京城,所有人都看出为皇后所逼迫。
又有天子近臣,早打探出皇后自那时起就被禁在长秋宫了。
皇后被废,也算顺理成章。
接着皇上又废太子,重立太子,大家初听难免有些吃惊,但略一思忖却也就想通了,特别是那些高官们。
皇上前些时候追封孝贵妃为孝思皇后,然后暗中将胶东王接回京城,为的就是废太子。废后不过是为废太子的铺垫。
看来,皇上已经谋算了很久了。
就连今天,应该也是早做了足够的准备,除了在皇陵已经疯癫了的江都王,太子、河间王、长沙王,甚至原本被囚的颖川王也都来了,他们与百官一同当面听皇上亲自宣布立胶东王为太子,再没有乔诏的可能了。
因此,太子的脸立即就变得雪白雪白的,而长沙王却红得像要滴出血一般,河间王与颖川王皆掩不住失落之色。可是,他们纵有多么不满,多么不甘,可谁也不敢在父皇面前反对,就连邓太尉也没敢出列,他刚刚已经被训斥了,再开口的结果还是一样,也许会更糟。
但是,更多的人是赞同。
胶东王虽然开府时间不够长,但却已经积足够的声望,特别是这两年胶东郡国的成绩就摆在那里,所有人都坚信新太子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当然,公心之下也会有私心,比如陆相一系,当然是支持胶东王的;再比如受过邓家迫害的,当然看到太子倒台;就是追随太子和长沙王的,他们也未必不为胶东王成为储君而松了一口气,与敌对一方比,胶东王显然会更温和更宽容。
皇上随即又发下几道旨意,封薛大儒为太傅,冯律为卫尉,胶东王府长史为中尉,方又道:「朕于旧创复发,恐不久于人世,自今日起着太子监国,诸臣当视太子同朕亲临,共保新朝。」
太傅,辅佐君王治国;卫尉,九卿之一,掌帝之警卫;中尉,又称执金吾,守卫京师,皆为帝之心腹臂膀,胶东王本就甚得民心,现在羽翼已成,再难撼动。
虽然早有人猜测圣躬有恙,再想不到皇上竟出此语,众臣多半心里有不祥之感,大家追随陛下多年,一时皆伏地痛哭,涕泪满襟。
大家的预感并不错,皇上的确是强撑着将后事安排了,此后他便再也没有上朝,一个月后驾崩。
素波这段时间完全是懵的,她猜到了开头,却没有猜到结局。
皇上可能是身体不好才想见儿子的,所以尽管她对京城没有一点感情,但还是当机立断带胶东王火速回来了。素波是在父母爱的抚育下长大的,后来又受到叔父的关爱,就算知道皇上不能对几个儿子一视同仁,亏待了胶东王,可她还是要胶东王身为儿子要做到的一切,毕竟她想再到父母面前撒个娇,再为叔父端一杯茶都不可能了。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道理虽然如此,但素波万万没有想到皇上果然就病重了,明明一点消息也没有,就连使臣也没提一句。
想到那次朝会后没几天,皇上就陷入昏迷中,几乎没有再醒过来,素波还有一种后怕。哪怕自己多耽搁几天,胶东王即位便不会如此顺利,京城的时局就不一样了呀。
可就是再懵,身为胶东王妃的素波也还要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在宫中主持大事。
这真是多事之秋,先是邓后听到废后旨意便立即自尽了,皇上听到后合目无言,新太子半晌未语,素波便做主为邓后定下了哀贵人的谥号,按贵人的体例下葬——虽然邓皇后,不,邓哀贵人伤害过自己,而自己从来也没有原谅过她,可是身为成熟的政治家,素波还是给她了一个说得过去的封号和一个说得过去的葬礼。
将邓皇后打入尘埃,再踏上一万只脚,只是意气用事,对稳定朝局没有一点好处。
接着皇上方才过世,赵太美人就闹着要出宫修行,这一次素波没有同意,把宫里的处房舍改为庵堂,想修行就在宫里修吧,她才不能放赵太美人出去呢,万一她出了宫与兄弟和儿子每日联络弄出些事情就麻烦了,毕竟眼下不比平常。
当然,相较之下后宫之事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还是朝堂。
父皇是突然间倒下的,新太子方才被册就开始监国,可青云现在的情况着实不大合适呀!素波便奋发起来,白天处理事务,晚上熬夜看折子,提前将批示写了纸条夹在折子上,又做了许多巴掌大的政务需知,青云面前臣子们时可以参考。对于朝中最重要的事,她还另外做了许多功课,一项项讲给青云。
青云和留福都不要她这样累,可是素波一摆手,「眼下是什么时候,还顾得上累不累的?大家想办法把这段时间撑过去就好了!」她一则是心痛青云,先是侍疾后是国葬,同时还要监国,所有重担都压在他一个人的肩上,二则也是有些不放心,距他上次摔下马还没多久呢,纵然现在好了许多,但哪里能一下子就都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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