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抿唇一笑,附和道:“我也记着呢,从前她去侯府玩,府里起锅子,她吃得可欢呢。”
孟媛被打趣了也不在意,用热手巾净了手就坐到桌旁,抓着筷子先从锅里夹了一块煮熟的羊肉塞嘴巴里,含含糊糊地道:“明明是你们请我过来的,这会儿倒来取笑我了。”羊肉没有半点腥膻味,入口香滑细嫩,孟媛眯了眯眼,吃得心满意足。因未见着自家阿爹,孟媛便问道:“怎么没见着阿爹啊?”今日正逢休沐的日子,平常阿爹不都要陪着娘一起用饭的吗?
林氏不瞒她,只道:“宫里打发了人来传召你爹进宫去,待会儿也该回来了。”见女儿面露疑惑,林氏又继续道,“你爹身为太子太傅,平日负责教导太子功课,这时候陛下传召,应就是为了这个。”
林氏的话音将将落下,屋外就传来了小丫鬟给孟仲文请安的声音,她扬唇一笑,“要说鼻子灵还得数你爹了,可不就回来了?”
那边孟仲文阔步进屋,解下身上的鹤氅交给屋里伺候的小丫鬟以后又在门口站了片刻,等身上的寒意稍稍散了些许才抬步转过屏风。
瞧见屋里圆桌上煮得沸腾的锅子,又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孟媛和林月,孟仲文扯唇温和一笑:“我半日在外风雪加身,你们倒躲在屋里享受,快给我添副碗筷。”
孟仲文平日鲜少端长辈的架子,孟媛和林月都不怵他,见状,两个人一人拿碗一人递筷,笑嘻嘻地忙活起来。
饭后,林氏没留孟媛和林月,将二人打发走了才转回屋里看着仍坐在桌边倒酒吃的孟仲文,蹙眉上前移走杯盏,问道:“你进宫一趟难道陛下说什么了不成?”虽然孟仲文回来看着一如往常,但林氏和他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自然看得出来他心里憋着事。
孟仲文敛了面上的笑,看一眼屋外的大雪,徐徐地道:“干德殿里的那位似乎不大好了。”
林氏疑惑,“陛下是为着这个召你进宫去的?”
孟仲文颔首。
“可你又不是御医。”
孟仲文抿唇:“陛下与我说,那位如今只余下一桩心愿未了。”
林氏眉心一跳:“什、什么?”
“亲眼看着晋王世子成亲。”
避居干德殿的不是旁人,正是早年禅位的太上皇。因太上皇在位时年号嘉德,故人称嘉德帝。
嘉德帝膝下有八个儿子,最疼宠的不是如今的成帝,也不是其他几个皇子,而是晋王长子陆景初,这是朝中民间人尽皆知的事情。关于缘何嘉德帝如此偏爱陆景初,甚至连成帝也格外看重,坊间不少流言揣测。有人说,是因着晋王世子样貌生得与嘉德帝最宠爱的妃子即成帝生母宁贵妃相仿;有人说,嘉德帝与晋王手足情深,故而对晋王身有残疾的长子诸多照拂;也有人说,嘉德帝曾经深爱先晋王妃,所以才会爱屋及乌偏爱晋王世子……千般猜测,到底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林氏虽是知晓这些,可听了孟仲文的话还是忍不住心生诧异。她看着自家夫君,有些不确定地问道:“陛下与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孟仲文叹了一口气,缓缓道:“陛下有意将宝珠和世子大婚的日子提前,不想太上皇留有遗憾。”成帝素以仁孝治国,孟仲文对他提出这话一点儿也不意外,可只要一想起当初的两年之期,一时不免难以接受。
林氏与孟仲文一般想法,但转念一想又更改了主意,反而劝他道:“我觉得陛下这般提议并无不妥。”见孟仲文诧异地望过来,林氏轻笑道:“屋里没有外人,我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太上皇帝眼下已是春秋将尽,如果有个万一,宝珠的亲事岂不得再拖个三年?”嘉德帝若有好歹,晋王府定是要丁忧三年,婚事自然得往后推。
孟仲文道:“你我再留宝珠三年又无不可。”
林氏几乎要被气笑,睨了他一眼,“你真是糊涂了不成,再隔个三年,不说世子二十有三,便是咱们宝珠也快十七了,难不成要留成个老姑娘?”女儿还未及笄,林氏固然舍不得,可俗话说,这闺女留来留去留成仇,她不想耽误了女儿。
见孟仲文沉默,林氏又问道:“陛下说了把婚期提前到什么时候了吗?”
“二月初二。”
二月初二龙抬头,是个大吉的日子。成帝让钦天监测算过孟媛和陆景初的生辰八字,说那日大婚是最好不过。更何况,依着嘉德帝的身体,最多也只能再撑三个月。
林氏闻言也不由默然。
两个月的时间用来筹备,又正赶上过年,说不得要手脚忙乱,实在是有些太过仓促了。
孟仲文见妻子蹙眉,轻轻叹息一声,握住她的手,道:“陛下今日只是这么一提,能不能定下来还得看一看晋王府那边。”其实,他心里有数,这事十之八九是定下来了。
“哎,不论如何,我们这边还是先准备起来,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坏了礼数。”林氏道,“这事儿也不必瞒着宝珠,该教她心里也有个数才是。”
孟仲文点点头,夫妻俩商议了半天,林氏才起身先去鹤延堂给孟老夫人知会了一声。孟老夫人虽有不舍,但左右思量还是觉得孟媛早些嫁过去更好些。她对林氏道:“让宝珠早点嫁过去其实也并无不妥,你和老二回头合计一下去晋王府走一遭,成亲拜堂提前可以,这圆房不若先缓一缓等到宝珠及笄再提。世子若是真的怜惜咱们宝珠,定不会拂了这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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