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东湖虽然意外谢晗这种坦然面死的风度,但是他一贯行事老练,又怎么会手软。他一抬手,将腰刀反握,就向谢晗的脖子上抹去。
空气中有细微的急促声,却不是王东湖的刀声,一条细长的影子从空中疾射,叮的一声脆响,缠在了王东湖的腰刀上,让王东湖的腰刀半寸都进不了。
王东湖心知不好,反身就要向身后看去,可脖子一凉,鲜血从伤口泼溅出来。王东湖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腰刀,往自己的脖子上捂去,但是为时已晚。
他倒下时,只看见陆湛无声地站在他的身后,手中持着一把细长的刀,冷冷地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王东湖挣扎了一会,就断气了。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陆家父女却似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陆琅琅往篝火堆里又添了些枯枝,将篝火挑了起来。
陆湛却将谢晗扶了起来,“老大人受惊吓了。”
谢晗是被吓得不轻,不是被王东湖吓得,而是被这对父女杀人不眨眼吓得,虽然他看陆琅琅抓兔子时,就隐约觉得这孩子不寻常,但是也没有想到陆琅琅不但杀兔子有一手,就是杀人也没当一回事。
但是父女二人出手救他,他于情于理都很感激,不由得多问了两句。“你们为什么要救我?”
陆湛没有答话,反而从自己行囊里递给谢晗一套衣服,“老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您还请先换上衣服,将身上的衣服脱给我,我先料理了他再说。”
陆琅琅拿起地上的一些行囊避了出去。
谢晗听了陆湛的话,将全身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换成了陆湛递给他的新衣。
然后陆湛将他扶到庙门处,陆琅琅已经牵着马儿等他。
“老大人,您十二年前救过我父女的命。这次,我父女是特来报恩的。您别多心,赶紧跟琅琅先走,我料理好后面的事情,再与您汇合。”
“十二年前?”谢晗被他说得一愣,可是就这当口,他已经被陆湛扶上了马背。
陆琅琅二话不说不说,牵着他的缰绳,两腿一夹,两匹马儿就小跑了起来。
谢晗忙抓住马鞍,回头只见陆湛又返身进去了庙里。
“琅琅,慢点儿,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颠。”谢晗只好跟陆琅琅说话。
陆琅琅回头一笑,夜色下看不清她的容颜,倒是一口贝齿白的发亮,“您老啊,先颠一会儿吧,跟着你的,可不止里面那一个,我们得抓紧,才能摆脱掉他们?”
“什么?”谢晗有些懵,虽然他自己也安排了些后手,但主要是保护老妻,并没有过多的放在自己这边,他一个失势的老头子,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青眼相加?
陆琅琅不再跟他说话,专心赶路。
谢晗只好暗自琢磨。十二年前,好久的事了……男子与女童……哎,他想起来了。当年他在办一桩要案,微服潜行,路过涿州,在客栈中偶遇一位男子,那个人当时病的快不行了,怀中还抱着一个刚会走路的娃娃。他通晓医理,给那个男子抓了药,留了些钱财给他,还嘱咐那个客栈的老板要好好照顾他。莫不是就是陆湛父女?
“琅琅,琅琅,你爹爹说十二年前,莫不是涿州?”谢晗忍不住问道。
陆琅琅回头一笑,“您老记性还不错嘛,这么快就想起来了?”
谢晗嘿了一声,刚要开口,陆琅琅突然回头比划了一下,让他不要说话。然后马缰一扯,连人带马,一起钻进了密林之中。
不一会儿,迎面的道路上便有了疾驰的马蹄声,足足跑了一盅茶的功夫,马队才算完全经过。可是这些人,黑衣蒙头,连个火把都不举。
陆琅琅等马队远离了之后,才啧啧了两声,“藏头露尾,也不知道是哪一路的神仙。”
谢晗摸了摸胡子,“队伍齐整,颇有杀伐之气,恐怕是军伍之人。”
陆琅琅嘿嘿一笑,“管他们呢,我们走我们的。”
她也不挑那大道,只在山林中行走,不时望望天上的星辰分辨方向。就这样,三日后,他们一老一少,已经远离了前往硕业的方向,改道向东南方去了。待出了山林,两人改头换面,陆琅琅买了一辆小油车,用两匹马儿套着,办成了一对祖孙,走在了前往扬州的官道上。
这日午时,他俩在一个茶棚里点了两个小菜,正吃着,就听隔壁桌的几个人说话。
“赶紧把这趟镖走完,然后回去。京都那边已经乱起来了。”
“怎么了?”
“今儿早上,有人通了消息,陇西郡的梁王说京都的几位皇子,昏庸无能,祸乱朝纲,要清君侧,已经造反了。”
“什么?”听者大惊失色。
旁边有明白人就问了,“皇子昏庸,干他这个做叔叔的什么事?”
那个消息灵通的那人就说了,“嘿,这还不明摆着的,想那把椅子呗。”
有人就奇怪了,“既然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他还敢造反?”
那人又说了,“不怪有人肯跟着他造反。谢晗谢阁老,你们都知道不?老大人多好的一个官儿啊,又有学识,又有本事,一直在京都压着几位皇子,让他们不能乱来。临老了,还被这几个皇子折腾得判了个流放,判了流放,那几个皇子还不解恨,把人在半道给害了。等梁王他们找去的时候,人都被野兽啃的只剩下一副骨架了。真的是死无全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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