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焕对苏简之事只字不提,太后率先道:“哀家寿宴上武陵侯府姑娘落水一事,刑部已经查清了,是那秦桑故意诬陷青柠的,如今已然伏法,想必,王爷也已经知道了。”
穆焕将手里的茶盏不轻不重的搁置在桌上,在这落针可闻的大殿里声音格外清脆,引得太后脸色倏变。
穆焕的语气淡淡的:“太后这般护着杭家人,难道还真当他们是国舅不成?淮郡公无德无能,仗着祖辈的忠烈方得今日的荣华。说到底,那淮郡公夫人不过是太后的表姐,太后过于宠幸这样的人家……只怕寒了朝中大臣的心。”
太后柳眉一蹙:“王爷这话何意?”
穆焕站起身来,走至她跟前,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一双宛如雄鹰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似能将她看穿一般:“本王什么意思,太后娘娘不知道吗?”
太后很少见穆焕如此这般的态度,一时间心跳滞了几息。这些年来,他作为摄政王一直对她们母子恭恭敬敬,她都快忘了若非他当年的杀伐决断,根本没有她们母子的今日。
这个男人可以将她的儿子捧上高位,同样的,他现在也有能力把她们母子推入谷底。
她努力调整呼吸,壮着胆子直视他:“王爷这般,是为那苏家的六姑娘讨回公道吗?秦桑已经招认,王爷难道还想颠倒是非黑白不成?”
穆焕望着她的目光愈发冷冽起来,隐隐掺了一丝薄怒:“太后可知你一心护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家?”
外面旭辉帝不等下人禀报,急急忙忙跑了进来,一见自己最敬爱的穆叔叔和娘亲剑拔弩张的架势,他过去拉住穆焕的衣袖:“穆叔叔,母后,你们怎么吵起来了?朕一进长乐宫,看那些个宫女太监吓成那样就觉得不对劲。”
看见一脸着急的旭辉帝,穆焕的脸色缓和不少。
太后拉住儿子,拿帕子帮他擦了擦汗:“都这么大了,还是一国之君呢,一点都不稳重,瞧这满头的汗,你是跑着过来的吧?你胡闹,下面的人怎也跟着胡闹,我看是个个儿都活腻歪了。”
旭辉帝忙摇头:“母后,不怪他们的,是朕看书看得累了,所以才想跑一跑的。再说了,穆叔叔说这样子对身体好呢。”
太后下意识看了眼重新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的穆焕,接着对儿子笑道:“你穆叔叔说得对,你年纪小,是该多锻炼身体。”
穆焕瞥了眼太后:“娘娘若真为着陛下着想,理当与野心勃勃之人远着些。”
太后看向穆焕:“哀家不知道王爷在说什么。”
穆焕对着蒋武使了使眼色,蒋武很快出去领人抬了白布蒙着的尸体进来。
这尸体已经一天一夜了,隐隐发出些许难闻的气味,太后和陛下双双掩住了鼻子。
旭辉帝还没见过死人,如今看到脸色都跟着白了:“穆,穆叔叔,这……”
穆焕看向旭辉帝旁边的贴身内监:“这人是陛下宫里的,刘公公想必会认得。”
刘公公悄悄走过去,缓缓揭开那白色的布匹看了眼,吓得整个人坐在了地上:“这不是小柜子吗,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个人影儿,怎,怎么……死了?”
旭辉帝问:“穆叔叔,这是怎么回事?”
穆焕道:“陛下,昨日武陵侯府的苏六姑娘落水,本王救下来时发现她脚踝被人抓伤了,于是命人搜捕,等抓到这人时他从怀里取出匕首自尽而亡。”
旭辉帝吓了一跳:“朕宫里的人怎么会伤害苏六姑娘?朕可没下过这样的旨意。”
穆焕挥了挥手示意人抬了那尸体下去,这才又看向刘公公:“刘总管可知这小柜子是什么来头?这样一个随时随地在身上藏了把匕首的人侍候在陛下身边,你又该当何罪?”
刘公公吓得哆嗦一下,扑通跪了下去:“王爷恕罪,这小柜子素来本分,他因何会有谋害六姑娘之心奴才实在不知。”
穆焕看他一眼,并未开口让他起身,只是问道:“这个人……是何来历?”
刘公公回道:“小柜子是两年前入宫的,原是御膳房里劈柴烧火的,有次杭县主带着陛下去御书房,杭县主见小柜子鬼头鬼脑的很是机灵,便提议让皇上提拔他做了自己寝宫的洒扫太监。”
太后的脸色早已大变,再想想苏简落水一事,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那小太监既然在水底害人,可见水性极好,又贴身带着匕首想来还是个练家子。她可不相信杭青柠拉着陛下去御膳房是巧合,遇上这小柜子也是巧合。
杭青柠是没什么动机在陛下跟前安插人手的,这小柜子……分明就是淮郡公的人!这也就难怪杭青柠能使得动他去害人了。
若非杭青柠做事不过脑子留下把柄,她还不知道他们杭家居然狼子野心,敢在她儿子跟前耍花招。
“好大的胆子!”太后怒极,拍岸骂道,“哀家待你们一家人不薄,你们还想怎样,有朝一日骑在我们母子的头上不成?”
穆焕看她一眼:“陛下可是太后的亲生儿子,孰轻孰重太后可得自己掂量。太后一心护着杭家,却不知他日杭家又会如何回报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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