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太看一眼怀里的孙女儿,摸了摸她的头。
所有的儿女中苏鸿祯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女儿,她虽然顽劣,却也嘴甜,最会哄得他这个父亲开心。上回的事若非她犯了大错,他不至于因为梦魇的事送走她。
苏鸿祯严肃道:“你鲁莽任性,害得你大嫂落了胎,那可是我们苏家的嫡长孙,你也实在太不像话。当初爹同意你娘的建议让你去慈云庵,为的便是让你在那里好生反省,也吃点苦头。不过,如今你找回了祖母,功过相抵,以前的事爹便不跟你计较了。”
面对这个父亲,苏筠除了恨还有怨。方氏和苏筱怎么对她和苏玠都不会这般伤她的心,可苏鸿祯是她们姐弟两个的亲生父亲啊!
若没有他的纵容,方氏母女哪儿来得胆量敢算计她?若没有他的溺爱,苏简怎么会无法无天,连苏家的嫡长子都敢谋害?为什么直到现在,她似乎都没有感觉到他失去孙儿的那种伤心?
父亲的所作所为,未免太让人寒心。
如今又听他说是因为秦莹的孩子没了才罚她,她只觉得好笑。如果不是这些年他对苏玠这个嫡长子不管不顾,那些个捧高踩低的下人们能由着嚣张跋扈的苏简去颂睿轩闹腾?如果他稍稍关怀一下自己的儿子,苏简可能就不敢那么放肆,玠儿的孩子或许就还好好的。
明明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所有的悲剧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又凭什么在这里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指责旁人。
女儿没了,孙子没了,他这个一家之主愧疚过吗?
如果不是在苏简的身体里重生,她恐怕永远都看不透这一切。
苏筠越想越委屈,心上的恨也跟着加重几分,再做不出什么乖巧的样子来。她看也没看这个父亲一眼,淡淡偏过头去伸手抚着旁边的小猫,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跟方氏周旋是因为她们之间没感情,可面对苏鸿祯这个父亲,那些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便不是简简单单一个恨字能够表达的了。
她的所作所为激怒了苏鸿祯,他厉声呵斥道:“越来越不像话,爹跟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苏老太太见不得儿子这个态度,不悦道:“行了,我看呀,这个家里最拎不清楚的就是你。出了事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的,倒是把责任往自己闺女身上推。玠哥儿媳妇儿流产的事,你扪心自问,你这当爹的就没错?”
苏鸿祯被自家母亲说的一时没了话,垂首不语。
苏老太太却还没骂够,继续道:“当初绣心走的时候,她拉着你说的那些话你这几年还记得多少?她给你生下一儿一女,我们武陵侯府的嫡长子、嫡长女,你看看最后都落得个什么下场?你对得起绣心吗你?”
听到苏筠母亲的名字,苏鸿祯心底颤了颤,面上露出几分自责和难堪来:“母亲说得对,是我对不起绣心,没有照顾好两个孩子。”
一旁的方氏听着这些话,只觉得老太太是在打自己的脸,这脸面顿时有些挂不住了:“母亲,大姑娘的事怎么能怪得了侯爷呢?她害得筱儿流产,是魏王下令鞭笞她的,是她自己死有余……”
苏老太太脸色一沉,手边的茶盏“咣”的一声落在地上。
☆、大家闺秀
老太太突然的脾气让方氏不由自主颤了颤身子,垂首缄默。
苏老太太斥责道:“你还有脸说,别说苏筱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千里迢迢找自己姐夫这事儿你不知情。我们侯府再怎么也是富贵人家,你既嫁到了我们家来,也得给我们留点儿脸面,别把从你姨娘那里学来的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拿出来,最后教坏了我们苏家的子孙!”
这老太太刚一回来就骂的方氏下不来台,她不由心上恼怒,却又不敢当面顶撞什么,只侧目求助地看向了苏鸿祯,望着他能帮自己说些好话儿。
苏鸿祯道:“母亲息怒,阿岚的心自然也是向着咱们自己家的,她这些年也没少操劳。筱儿贪玩跑出去,遇上魏王只是意外。”
方氏笑道:“是啊母亲,魏王要娶谁的事岂是媳妇能管得住的?那苏筠嫁给魏王那么久,咱们侯府里得过什么恩惠?那丫头心里根本就没这一家子人!可筱儿如今嫁过去就不一样了,魏王有权有势又宠她,她随便吹吹枕头风,便能让侯爷在陛下面前多几分体面,这是多大的殊荣啊!”
苏老太太气得浑身颤抖,恨不得上前给她两耳刮子:“你个无知妇人,我们苏家祖祖辈辈都是忠良,个个儿报效朝廷忠心为国,体面是这么得来的吗?照你这么说,我们侯府上下岂不都成了吃软饭的了?怎么,若没有苏筱这个魏王的侧妃,我们苏府就在这长安城里站不起来了是不是?”
男人哪个不好面子,方氏这话抬高了自己女儿嫁给魏王的身价,却也贬低了苏鸿祯这个堂堂武陵侯。如今他气得哪里肯再帮她说话,只冷哼一声道:
“筱儿再怎么受宠,也不过是魏王的妾,你还是认清点现实的好!行了,母亲这里不用你伺候了,回去吧。”
方氏张了张嘴,还想再说什么却不敢言,只应了声悻悻地走了。
苏筠见此,窝在老太太怀里勾了勾唇角。她请祖母回来这一招,果真是走对了,刚回来便给方氏一个下马威,倒也实在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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