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扬的第二故乡, 富得流油的衷州, 是个出门不带上几十两银子,就别想讨佳人欢心的嫌贫爱富之地。
程九思饶是个浮夸之人, 也觉得衷州的花灯……
样式实在太浮夸了!
镶金嵌玉不算完,还非得竞争出一个最贵的, 程九思看着那些金玉其外、却连光都透不出的花灯, 表示实在不忍直视。
程九思想, 虽然小爷我看不上,不过柳三汴这只财迷,也许非常喜欢呢?
程九思拉住柳三汴的袖子, 指着那些浮夸昂贵的花灯,问她想不想买一个?
柳三汴满目嫌弃, 表示只有你这种官二代,才会有这等庸俗的品位,我可不喜欢这种累赘得毫无美感的东西!!
程九思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 不由悻悻然放了手,一副小爷我很生气的样子。
柳三汴没心思理他,看见一处好玩的,蹦蹦跳跳就跑过去了。
程九思在原地气了一会儿, 这才发现她不见了,不由就更气她不带自己玩,气得各种找,最终在一个摊位旁找到了她——
柳三汴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正和摊位老板学扎花灯。
她一点点地弯曲竹骨,不时向老板求教,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不多时竟也扎出了一条水泡眼金鱼的骨架。
程九思觉着有意思,心想不能输给她,便也坐下来学着扎。
程九思想扎个不一样的,便问老板能不能扎莲蓬,老板说能是能,不过就不能放烛火,因为莲蓬得小巧些才好看。
老板想了想,说我这儿有几袋萤火虫,到时候放进绿纸糊的莲蓬,一定比烛火效果更好。
柳三汴没想到,程九思不仅是个挺有创意的疯子,还是个动手能力不错的疯子。
尽管他手上被竹条扎出了不少血泡,依然跟老板热切交流着,一下子扎出了五支大小形状酷似真莲蓬的骨架,甚至预留了一颗颗莲子的凹槽,准备把珍珠嵌进去。
老板也非常有意思,说年轻人你来得巧,我这儿正好有些个绿珍珠,咱们衷州地界不喜欢这个颜色,我便宜点给你算了。
程九思连声道谢,说老板您真是个妙人。
老板被夸得飘飘然,神神秘秘地取出传说中的绿纸,说这可是他拿艾草染的,和莲蓬颜色一样不说,纸质细腻有韧劲,不厚也不薄,既不会褪色,也不容易擦破。
程九思最终在老板的帮助下,细细糊上了绿纸,在封口前把萤火虫装进去,褶皱处多糊上一层,显得颜色更有层次,最后把绿珍珠一颗颗细细粘上。
程九思等风干后又检查了一遍,看哪里没有糊紧,珍珠有没有粘牢。
柳三汴看见那五支真假难辨、冒着绿光的莲蓬,瞬间觉得自己的金鱼灯庸俗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程九思抱着自己的战利品端详,脸上满是得意,当然也没有错过柳三汴脸上的羡慕嫉妒恨。
程九思说,这五支莲蓬她想要也可以,不过要如实回答他的问题,答一个问题给一支莲蓬,但她必须答得令他满意。
柳三汴不由出声抗议,说这就是不平等条约,他满不满意全看心情,到头来不认账,她岂不是平白说了实话?
程九思悠哉悠哉地拨弄手中的莲蓬乖乖们,不出意料地看见她垂涎三尺的神情,语调漫不经心得有些欠揍——
“不想答的问题,你可以放弃嘛。”
柳三汴想了想,最终表示OK。
程九思的第一个问题是:
令慈是如何为奴的?
柳三汴觉得这个问题没啥意义,知道她娘怎么给诚亲王府当了奴才,难道就能知道她为啥也给诚亲王府当奴才吗?
柳三汴想了想说,据说我娘八九岁的时候,被诚亲王在街头捡到,问她姓氏名谁,她害怕得只说了一个“叶”字。
柳三汴的亲娘无处可去,便入了王府当丫鬟,诚亲王以为她姓叶,就给她取名叶惜,希望她能珍惜眼前太平。
程九思递给柳三汴一支莲蓬,她笑嘻嘻地接过,双目立刻就亮了,他不由莞尔,心头却泛上疑虑。
这个问题,是公孙扬托他问的。
柳三汴的亲娘,莫非与公孙扬有什么关系?
程九思的第二个问题是:
你为什么要入那一行?
这个问题有些尴尬,但柳三汴只是尴尬了一会儿,就又扬起无所谓的笑。
她拨弄着莲蓬里乖巧可爱的一颗颗莲子,仿佛早已忘却了无常世事。
柳三汴答——
“因为我是个聪明的奴才,又刚好被人发掘,这份工作虽然危险,但非常高薪,我其实挺喜欢。”
程九思听出她话中的哀伤,不由垂下眼睫,遮去眼中的心疼,又递给她一支莲蓬。
程九思的第三个问题是:
你后来为什么不想干了呢?
柳三汴这时才急促了呼吸,平静时已红了眼圈。
柳三汴轻轻地答,生怕说重了就会洒出泪来——
“因为我发现……做奴才已经不足以让自己获得尊严,不足以让自己生存下去,不足以让自己……继续留在他身边。”
程九思此刻心中满溢嫉妒,却又深深悲哀,既心疼她的执着,又痛恨她的执着,不知该为她难过,还是该为自己难过。
程九思闭了闭眼,又递过一支莲蓬,看见柳三汴迟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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