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之,你护我周全吗。”
谢枢回望这个曾经深爱的女人,如同回望一段不属于他的梦境,完全可以脱开身来,去嘲笑从前的自己。
谢枢一字一顿地说完了那句完整的话——
“你放心去死吧,我必护你尸身周全。”
十娘浑身颤抖不已,泪水再难遏制,不知该笑他记错,还是笑自己情痴。
她明明记得,他临别前拉着她的手说:
你放心去吧,我必护你周全。
原来一句情话,不过多了几个字,就成了裹着毒|药的糖果,可谁都迷恋那外表的华丽。
原来触手可及的爱情,只是自以为是的幻影,心头血蜿蜒成海,不过疼痛如斯。
十娘想,二十年的相伴,换他一场背叛,其实也不可惜。
十娘终于止泪,在被带走前,冲谢熠高声喊了句:
“是个男人就护好薛骋!”
谢熠周身一震,又呆若木鸡。
叔父与十娘终于断干净了,那他与薛骋呢,怎么断得干净?
谢熠下意识去找柳三汴在哪里,后者早已奔至学堂内,查看士子们的伤势,慕容清带着伤药,一起负责救治。
柳三汴把一个个受重伤的先送出去,再看那些昏迷的还能不能救过来,偶尔看见清流微微摇头的时候,心脏都会有一瞬的紧缩。
多亏尤秀把大家都迷晕了,才不至于被多砍几刀,保住了不少人的性命。
依然有那么几个,死在了忠君报国的笑话里。
柳三汴收殓完他们的尸身,如释重负地一屁股坐地,一点点屏住了呼吸,直到憋得脸红脖子粗。
清流忙完了也坐在她身边,看着满地的血念完了超度咒,再看抬头望天不肯见血的她,不由深深叹气。
清流知道她很喜欢这些士子,像看待树苗一样珍视,他不知道怎样安慰她,只能叹气而已。
柳三汴终于换气,同时吸吸鼻子,说我是不是变得婆婆妈妈了。
清流说,你本性如此,喜欢养宠物。
柳三汴很气愤,瞪着红眼睛说,尼玛他们是人好吗?!
清流微微讶异,表示原来你知道他们是人,你很有慧根嘛。
柳三汴悲哀地想——
成功发掘清流的毒舌属性,对她来说,是一件最没成就感的事。
作者有话要说: 柳三汴变得有人性了。
第144章 进退两难间
柳三汴不懂, 真的不懂。
慕容彻不就是开了一个招贤纳士的书院嘛,不就是不拘一格降人才嘛, 不就是学费食宿各种优惠嘛, 不就是亲自莅临指导嘛,不就是假装要跟他们共患难嘛, 怎么搞得这些读书人一个个……
都特么以死报答。
死了不多不少, 正好十个人,伤口不算多, 死前没特别痛苦。
言纲过来看过一眼,连白布都没敢掀, 当场昏厥, 一病不起。
柳三汴身为教导主任, 承担了告知家属、发抚恤金、追认烈士、处理后事的一系列善后工作。
这些士子的家境有好有坏,可家属都不敢撒泼,柳三汴压根儿没劝他们节哀——
他们自己边哭边念叨“天地君亲师”, 念叨了很久,才有一点平静下来, 她不能戳人家的心境。
当然也有觉悟不太高的,哭完之后,要求给活着的儿子加官晋爵, 被柳三汴当场拒绝。
尤秀和池良都活着,心态却不太一样了。
尤秀似乎明白了什么,心情始终很压抑。
池良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常劝尤秀看开。
那只奇葩胖子刘偲, 他居然也没死,肚子中了一刀,全靠脂肪保护内脏。
这三只,全部获得了陛下特批的,明年鸿儒科考试的考试资格。
尤秀听了这个消息并不多高兴,池良接着劝他想开。
刘偲听了这个消息非常高兴,忍着伤口痛天天加餐。
十娘胁迫慕容清谋刺一案,却还远远没完。
十娘贿赂过的一干官员,在言纲的举证下,统统下了大狱。
包括吏部尚书陈炳,根本没能随慕容彻微服,那夜他从宫里出来,直接被绑了送交刑部。
柳三汴这才知道,原来十娘与言纲不是第一次合作,而是自幼相识,多年相交,感情甚笃。
言纲替十娘牵线了不少官员,慕容彻早有察觉,抓住最后一个机会,成功策反言纲。
最后一个机会,正是言纲犯的杀戒,正是尤秀的心结。
言纲虽然相助十娘,却从未收受贿赂,始终为官清廉。
言纲唯一抹不去的污点,正是这桩十娘引诱他犯下的罪孽——
汪水是言纲的私生子,是当年言纲在为母亲守孝期间,与一青楼女子所生的孩子。
汪水与言纲相认后,不仅索取财物贪得无厌,更是拿言纲的声名,屡次威胁言纲。
汪水明明毫无才学,偏偏要进书院,不仅要言纲透露试题,连答案都得言纲帮他想好。
言纲一生无数次监考,从未徇私过一次,汪水非但挑战了他的底线,还口无遮拦,留着始终是个威胁。
言纲正纠结要不要除去亲儿子时,十娘向他抛来了橄榄枝。
十娘激他,说你一生清廉,不能留下这个污点。
言纲也终于动心,说我想让他死在考场上,他试图破坏规则,应当受此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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