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杯酒,我恭喜未曾中选的,祝你们各安天命!”
士子们听至此处,已然觉得刺耳,山长郑容友却没阻止,心道公孙扬的夫人与他一般,倒也是个通透之人。
柳三汴喝完了两杯酒,又倒了第三杯,朝着虚空敬了一敬,这回却没喝,而是一点点洒在了地上。
士子们明白,她这是在祭东乡侯。
柳三汴已然微醺,眼神迷离着,似乎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
“第三杯酒,我恭喜亡夫公孙扬,祝他来世再为臣子!”
“亡夫苦陷衷州八年,平东王数度起疑,他夜不能寐,朝不保夕,常说即便此身不能分明,亦不会改变心意。”
“我曾问他,世人都说你是叛臣,连你的祖坟都不放过,你为何不恨呢?就算你能功成,间者二字,必遭后世诟病,你坚持有何意义?”
士子们不由潸然泪下,纷纷以袖拭面,郑容友也不免老泪纵横。
柳三汴红了眼眶,想起公孙扬九死一生,也同样真的伤心落泪。
“亡夫此人,心性执拗,为国为民,不在意后世名声,不在意荣华官位,倒不是说为臣都得如此,只是问心无愧者,大抵如是。”
士子们纷纷起身,作揖称是。
柳三汴言尽于此,郑容友结案陈词:
“东乡侯公孙扬,乃是难得一遇的良臣,不求你们能如他一般,只切记为官不可私心过重,否则必遭反噬,得不偿失。”
柳三汴想,郑容友这话说得妙,“不可私心过重”,那就是也能有私心——
贪官清官,陛下并不太在意,黑猫白猫,能抓住老鼠就是好猫。
水至清则无鱼,朝堂这潭水,根本干净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贪官清官有用论
第158章 谢枢的幽默
奉先十一年秋, 柯尔丹率兵进攻喀尔喀蒙古,悍然叛乱。
奉先十二年春, 柯尔丹亲率兵五万自伊犁东进, 越过杭爱山,占领整个喀尔喀地区。
喀尔喀三部首领仓皇率众数十万分路东奔, 逃往南漠乌珠穆沁, 向朝廷告急,请求保护。
陛下一面把他们安置在科尔沁放牧, 一面责令柯尔丹罢兵西归。
柯尔丹气焰嚣张,置之不理, 反而率兵乘势南下, 深入乌珠穆沁境内,
柯尔丹猖狂南犯,陛下一面下令就地征集兵马,严行防堵, 一面调兵遣将,准备北上迎击。
奉先十三年春, 群臣力劝无果,陛下决意亲征。
陛下亲征前一月,丞相钟德请求告老。
陛下有些犯难, 说爱卿不在谁坐镇内阁呢?
钟相说,臣观吏部尚书程九思,赏罚分明,治下颇严, 陛下在外征战,需要一个能看好家的人。
陛下又问,谢枢如何?
钟相说,谢尚书才干卓着,为人谦和,乐善好施,常与朝中新进亲近,对政敌亦能和颜悦色,徐徐图之,实乃能忍之人。
钟相的意思陛下听懂了——
谢枢拉拢新贵,暗害政敌,口蜜腹剑。
陛下皱眉思索,钟德虽与程九思之父程埠是旧识,但他向来为官公正,应当不会偏私。
陛下私心里,想叫程九思随驾北伐,也乐于给他个丞相之位,好让他心甘情愿。
陛下与钟相说:
“朕的确属意程九思,亦有意命之随驾。”
钟相非常坦诚:
“若是那样,这丞相之位,实则给了谢枢。”
程九思回来之后,谢枢恐怕早已除去他的心腹,程九思只能当个光杆丞相。
此时程九思必会如法炮制,再除去谢枢党羽,再提拔自己心腹。
朝局如此反复,后方如此不稳,实不利于征战。
奈何钟相有个说一半留一半的老毛病,虽然坦诚,也没坦诚个彻底。
陛下采纳钟相的意见,对谢枢起了提防,意欲先试探之,再做决议。
陛下却没听懂钟相的另一层意思——
党争已然存在,任何一方都不能离开,否则天平倾斜,必将一人独大。
陛下心里仍想,程九思离开几年,或者身死,柳三汴就不会想着他了。
陛下也曾想过,给程九思赐婚了事。
奈何程九思暴力之名远扬,人人皆知他爱好打人。
上至丞相,下至属官,都说他是悍吏,在听说他活活打死几个侍妾之后,更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
陛下无奈,只能给宗亲们推荐自己的国舅,宗亲们一听见是程尚书,纷纷拼命摇头,表示自己高攀不起。
偶尔有那么几个闺秀,看上了程九思的美貌,结果……
和当年陛下的姐姐一样,被程九思当众贬得一文不值。
陛下相信,程九思肯定没谢枢交游广泛,因为他得罪太多人了。
抛开程九思是陛下的情敌不谈,陛下仍属意他为相——
谢枢把家族看得太重,陛下始终不放心。
当然前提是,程九思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
陛下想,程九思可以随驾,前提是谢枢能在外敌当前时,体现一些容人之量。
这些年谢枢实在很乖巧。
他与人为善,不争不抢,对谢氏子弟管得越来越少,跟几位竞争对手都能言笑晏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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