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枢抬头看他,眼里有希冀有担忧,那层欣慰浮在最上面,沉沉都是多年的真心关怀。
“你……你能做好吧?”
谢熠有些汗颜,他没有柳三汴料得准,甚至没有柳三汴更了解谢枢对他的感情。
那是一种逾越所有的父爱,可以将我珍视的一切交托。
作者有话要说: 风月刀,都会折戟于感情,无论爱情,还是亲情。
第190章 叔侄终诀别
谢枢第一次见到襄城时, 她还是个幸福的妻子,腹中刚有了薛骋, 周身都散发出慈母光辉, 踏入十三衙门却不显违和。
襄城是十三衙门最尊贵的主顾。
谢枢死了哥嫂,孤身一人领着谢熠, 平时忙不开, 总托马房的马夫照看侄子。
襄城酷爱骑马,竟纡尊参观十三衙门的马房, 很快发现了在地上爬来爬去的谢熠。
于是襄城便不骑马了,她惊喜不已地抱起谢熠逗弄, 晃晃他的小身子, 握握他的小手, 毫不在意他身上的灰尘,预习起一个母亲的哄娃技能。
十三衙门的总辖官是谢氏的故交,见状急忙把谢枢叫回来, 不然公主可就得抱走他的娃了!!
谢枢闻讯又急又气,心想就算是公主, 也不能抢他的侄子啊。
谢枢觉得必须得讨个说法,几乎做好了犯上的准备,待远远看见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时, 却全然忘了自己的意图。
他只是想,这画面多么温馨,可惜缺了一个男主人。
谢枢,能不能是那个人呢。
谢枢当然不能, 他是公主的奴才——
因为谢熠的讨人喜欢,襄城轻易就看上了谢枢,要他做自己的家奴,并交给谢枢一件任务。
襄城亲来十三衙门交代的事,是除去驸马薛政的外室。
谢枢当然完成了这个任务,按照她的要求,引那外室红杏出墙,使驸马薛政主动休弃之,从此一心一意爱公主。
谢枢自此明白,襄城爱的男人,心里必须只有她一个。
谢尚书多年未娶,多少也有这个执念——
他有了别人,她又要不高兴了。
谢枢从来没问过襄城,她第一次见他,为何就把此事交托呢?
襄城在心里回答问题,那时谢枢年少,她觉得他笑得非常傻。
谢枢知道自己傻,为她傻了整整二十年,不傻的时候,又会后悔,后悔自己没能继续傻,还有什么比这更傻呢。
谢枢觉得自己输了,不是输给别人,只是输给谢熠。
因为谢熠爱薛骋,比他爱襄城通透得多,不会爱而不得,不会弃而神伤,能比他走得更自如。
谢枢闭目良久,久到往事都沉在肺腑里,一阵阵硌着疼。他睁开双眼,忽然发现了什么,这回轮到他来怜悯谢熠:
“你能放下薛骋,只能说明你用情尚浅。”
你这情关比我难度低,你有什么可得意呢。
谢熠闻言微怔,笑容不再清浅,而是有些僵硬。他的辩解非常苍白:
“情深情浅,冷暖自知。”
谢枢不由失笑,原来谢熠也是当局者迷。
谢枢说,自打他进了这刑部大牢,就没想过全身而退。
不过他也不打算认罪,而打算用陛下与东乡侯夫人的私情,换一个从轻发落。
谢熠点点头,觉得这个主意不错:
“叔父敢威胁陛下,就算能活下来,也得一辈子被人监视。”
谢枢说他无所谓,这么多年都想着留得青山在,谁知道柴早就烧完了呢。
这么多年都想着苟延残喘,谁知道谢氏风骨都被我丢掉了呢。
谢熠说你这如意算盘打不响,东乡侯夫人很快就会病逝,谁会在意一个死人的风评?
谢枢说他在意,他到如今才明白,他不再是密探之后,必须在意自己的名声,这是对他职业的尊重,也是对他自己的尊重。
谢枢说我与柳三汴如出一辙,可惜我没她聪明。
谢熠摸摸鼻子,目光闪烁,突然接不住谢枢的话。
谢枢便继续说,说柳三汴保住了她的名声,让你也以此劝我,她早已看穿我。
谢熠说不出话,只能听谢枢滔滔不绝:
“很多年前我就告诉她,身为密探不能妄求尊严,谁知真正放不下的人是我……”
“我跟她都不再是风月刀,却也不得安宁,因为陛下才是执刀人。”
谢枢轻轻地笑了,吹去眼前最后一缕灰尘。
他曾被那缕灰尘遮住了眼睛,向着光明远去,睁眼却是悬崖。
他看见不甘寂寞的自己坠落在岁月里,血花四溅,满地狼藉。
一切揭晓之时,原来简单如斯——
“一日为刀,终身为刀,想要执刀,也不能够了……”
谢枢遇见了襄城,牵绊着谢熠,执念于谢氏,顾念着声名,他放不开手脚,去干真正的大事。
他想改朝换代也不过另立新君,从来没有想过窃国,他已经习惯了做臣子,没有执刀人的雄心胆魄。
可他又太贪,放不下权势,注定被执刀人折断。
谢枢想清楚了自己,又来关怀谢熠:
“诶,你怎么听柳三汴的?”
谢熠没有否认,直言她或许比我还了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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