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观音知道了宫里最大的秘密, 可惜没有人能与她分享,只能跟言贵妃胡侃几句,说那起子小贱|人真是愈发不安分了——
灵嫔前几日送了她几把素扇, 暗讽她是个清心寡欲的老女人!!
言贵妃听着她的抱怨,脸上笑容恬静,手中绣活不停,是给她刚出世长孙的百日礼。
自打言相被架空之后, 言贵妃就对这些名利看得淡了,往日恩宠第一的她,居然也能适应这不咸不淡的日子——
陛下与她的话越来越少,言谈间不复往日的亲近。
程观音在陛下与言氏之间,始终扮演一个奸角,前朝后宫,都有她激化双方矛盾的手笔,她最清楚陛下为何疏远言贵妃。
但程观音依然是言贵妃的好妹妹。
程观音接近她只想知道一个答案:
她非常好奇,言贵妃从一开始的失宠之怨,到如今的安之若素,她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都十年了啊。
十年间言氏势力被削,子弟一一落难,言资虽仍是首辅,却处处受人掣肘。
十年间德贵妃执掌后宫,言贵妃不问世事。
十年间程观音苦心经营,渝王已封七珠亲王,言氏一蹶不振,陛下多疑,齐王被贬她也不争。
言氏从花开锦绣,到半死不活,她就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输的吗?
她就真的不知道反抗吗?
程观音不相信有这么傻的人。
言贵妃当然不傻,她也知道这个人在试探她。她眼中盛满星子,一笑星河皆碎,霎时流星如雨,美得好似一个梦。
她放下手中的绣活,目光投向窗外。
那时冬雪已至,雪光透过浅绿的窗纸,照出她疏疏落落的剪影来。
那轮廓模糊不清,不及她本人半分貌美,却透出清冷孤傲,莫名地真实。
言贵妃说:
“从小我娘教我,男人们的战争在外,女人们的战争,不在争夺那一个人,而在经营一个家。至少他在我身边时,我能给他一个家。”
程观音想说我娘死得太早,我爹从来不这么教育我,但他非常非常纵容我,让我明白爱自己才最重要。
程观音最终还是委婉了言辞:
“陛下以天下为家。”
他真的不缺你的一方天地,何况这天地本就是他的。
言贵妃不觉讽刺,她很快自嘲道:
“作茧终自缚。”
程观音看见她紧紧抓住身侧的剪子,握到指节都发白,指尖渗出血珠,脏了她的绣布。
言贵妃爱一个人,为他改变自己,为他排忧解难,只为取悦于他,长久站在一起,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呢。
那个人忌惮她,怀疑她,甚至厌恶她,明明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我真的不明白,言氏做错了什么,我更不明白,就算言氏做错了什么,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我改还不行吗?
我只是想要一个家啊,为什么你给了我希望,却要亲手夺去?
原来所有的云淡风轻,都不过是自欺欺人。
原来一个梦破碎之前,每个人都深信它会实现。
程观音这时候不免拙舌——
你本有傲骨,不过为一个误会而折,如今误会解开了,这傲骨就冲破封印,你才能做你自己。
程观音喝茶润嗓,还能再战五百年,这回说的却是安慰:
“这么多年,你以为你怎么能过得这么太平?”
当然是因为陛下,后宫真正的老板。
一个失宠的贵妃,只有虚妄的尊严,谁都能给口气受,或是做点手脚,让她死得无声无息。
但言贵妃活得好好的,日子清淡而不清贫,虽然陛下不常去看她,可奴才们都不敢怠慢她——
他们看见过许多次,陛下经过她的储秀宫,特意下了龙撵,披着月色驻足良久也没有进去。
哪怕是这么多年,陛下愈发厌恶言氏,厌恶言资霸占首辅之位,他都没能完完全全地迁怒于她,比她想象中要心软一些。
程观音本不该点醒她,因为她需要这两个人离心离德,才能渔翁得利,可话到嘴边,她觉得不吐不快。
哎,反正也快了,就当做善事了。
十年了,真的不必再等。
慕容彻,你准备好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留学申请压力大,更新一章解解压!!
第222章 番二 风满楼
言贵妃复宠了。
她在陛下的万寿节当日, 放了几盏情意绵绵的孔明灯。那些孔明灯很特别,是一颗颗红豆的样子, 好像远在天边, 又近在咫尺。
灯上的诗词既大气,又哀怨, 像一盘酸甜可口的新菜, 让陛下起了重温旧梦的兴致。
程观音听说此事并不意外,甚至也不担心。
眼看着齐王又受重用, 言氏渐起春风,户部尚书刘偲不由忧愁。
可他如今却再也不敢跟同窗尤秀说半句体己话——
十年缠斗, 他分辨不清他是人是鬼。
尚书大人无法, 只得暗中拜访吏部的尚书大人池良。
池尚书被他从被窝里挖出来, 非常非常不爽,表示你真的很黏人,你是怎么做到这把年纪还这么黏人的?遇事儿能不能别老想着抱团?敢不敢独立思考下?!
刘尚书摸着腆起的肚子, 低头去看基本看不见的脚尖,觉得非常受伤, 语气竟然是怨妇的酸甜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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