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卓摇了摇头,苦口婆心地劝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母后对我们有生养之恩,你怎能因为一点儿小事就惹母后伤心?听我的话,等散了朝会后,去向母后好好认个错,把康华郡主还给萧国公府!”
秦暄藏在衣袖里的手指掐了掐掌心,借着尖锐的疼痛压下了心底翻涌上来的恨意,装作不情不愿道:“我知道了。等下了朝后,就去见母后。”
不过,可不是去赔罪认错,而是要逼自己这个素有贤名的母后,给他和康华表妹下一道赐婚圣旨。
秦卓只当他还肯听劝,欣慰地点了点头,重新站到自己的位置上。
紧接着,秦帝在內侍的簇拥下走上御座,众臣行过礼后,兵部左侍郎出列,替被罚的萧国公府求情,要求朝廷为安稳军心计,尽快任命新的安北都护,并举荐了归德将军萧凤章。
秦暄阴阴地盯着求情的那个老臣,隐约记起,这个人曾经做过萧国公萧靖的门客,这次应该是受了萧靖的指使,替萧凤章铺路。
上辈子,萧惟父子死后,萧凤章便倒接替了安北都护一职。可上任半年后,就遇刺身亡。
萧凤章死后,萧国公府后继无人,安北都护的军权,最终落在了寒门出身,根基薄弱的卫凛手里。
兵部左侍郎话落,又有十几个亲近萧国公府的朝臣附议,但亲近韩国公府的朝臣们反对此议,认为萧凤章有个谋害忠良遗孤兼郡主的生母,让他接掌安北军,会让将士们寒心。
秦帝听朝臣们吵了一会儿,示意众人安静,问秦卓:“太子以为兵部左侍郎的提议如何?”
秦卓道:“儿臣以为,人无完人,萧凤章将军之母的确对侄女不慈,可萧凤章将军并非嫡母亲生,事发时又不在京城,不应被牵连其中。”
这其实就是支持萧凤章继任安北都护的意思了。
秦帝脸色微沉,又问大皇子秦玉安:“大郎,你怎么看?”
秦玉安道:“儿臣以为,不妥。萧国公府二房的人还没当上安北都护,就敢弄死康华郡主,若是真让萧凤章当上都护了,康华可还能有活路?父皇,太子不心疼表妹,儿臣心疼!”
这一声“心疼”,就给太子扣上了一个不爱护血亲的罪名。
秦帝的脸色好看了一些,赞许地点了点头。
他早就想把四方都护的军权收回来了,只是一直寻不到机会,现在当然不想让萧家人继续做安北都护。
清了清嗓子,秦帝道:“康华是朕的亲外甥女,朕这个做舅舅的,自然比谁都心疼。萧凤章有战功,是个难得一见的年轻才俊,可惜摊上了一个不着调的嫡母,不适合安北都护这个位置。朕记得,征北将军卫凛久驻安北,忠贞勇武,素有贤将之名,这安北都护就交给他吧!”
朝臣们面面相觑,无人反对,心中都明白,陛下定是早就看中了卫凛。
秦暄垂眸,暗暗想,命运真是个奇特的存在。
这辈子,萧凤章做不成安北都护,应该就不会遇刺早亡了,他救下了康华,居然也间接救了萧凤章一命。安北都护的位子,兜兜转转,还是落到了卫凛手里,只是时间提前了一些。
和上辈子一样,比起根基深厚的世家勋贵,父皇还是更喜欢寒门出身的纯臣。
可问题是,卫凛要是“纯臣”,这满朝文武就都能以“纯臣”自居了。
罢朝后,秦暄第一个走出了昭阳殿。守在殿门外的內侍全忠马上跟了上来,殷勤地问:“殿下是直接回府还是……”
“我要去后宫看看母后!”秦暄想了想,说道,“全忠,你去给雍王府的秦修下张帖子,就说一个时辰后,我请他在庆丰楼吃酒!”
雍王府是大秦第一王府,第一任雍王乃是开国皇帝的同胞兄弟,执掌十万安南军,这一任雍王是是当今秦帝的堂兄,依旧执掌安南军,兼任安南都护,常年驻守在南疆。
秦修是这一任雍王的嫡幼子,和秦暄是一样,是帝都有名的纨绔宗室弟子,两人平时走得很近,经常聚在一起惹是生非。
全忠一听自家主子要见秦修,眼皮就是一跳,按照以往的经验推算,也不知自家主子这是看谁不顺眼了,又要和雍王府的小霸王联手折腾人。
秦暄来到韩皇后所居的凤仪宫时,便见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少女正捧着一幅画,和韩皇后围在一张书案前鉴赏。
那少女约莫十二三岁大小,眉目清婉精致,通身衣饰算不得华贵,也算不得繁复,却让人觉得十分顺眼,也不知她究竟说了什么,一向端庄的韩皇后笑得开怀又熨帖。
“见过五表哥!”见秦暄走进门来,少女有点儿慌张地站起身,屈膝见礼。
秦暄却连看都没看少女,径直在向韩皇后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韩皇后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坐直了身子,道:“我听说,康华那丫头还在你府里住着?你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打算养她一辈子不成?”
秦暄不说话,淡淡看了周围的宫女和粉衣少女一眼。
韩皇后皱了皱眉,粉衣少女识趣地告退,周围的宫女也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宫室里,只剩下了秦暄和韩皇后母子二人。
秦暄正色道:“母后,儿臣想请你为我和康华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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