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日日转凉,很快就到了八月二十七这一天。
萧蕴在心底算了算,她跟秦暄的大婚,原本就定在这一日。如今她被劫到了这荒山野岭中,也不知秦暄究竟要如何应付这一场婚事。
他应该还在帝都吧?
老皇帝病重,皇子们的大位之争正是最关键的时候。
他若是在这即将分出胜负的时候,因她离开了帝都,就等于让出了大半把对帝都和老皇帝的控制权,从前十几年的辛苦筹谋,很可能在一夕之间,全都化作流水。
她知道,自己不该奢望,秦暄会亲自来救她。
可人心不由理智左右,随着时间的推移,身后清清寂寂,不见半个追兵,她还是慢慢开始失望了。
他果然没出现,放任她被韩起带走,带向前途未卜的安西。
她有点儿……不想喜欢他了!
此时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重逢后朝夕相处的那几天,她被他磨得渐渐心软了,已经不知不觉地开始依赖他了,竟然忘了,他不是寻常的男子,不是那种会把妻儿看得无比重要的人。
现在,他要面对她和皇权谁轻谁重的选择,日后还要天天面对这个问题。
这一次,他是不是……已经放弃她了呢?
初识情滋味的人,总是忍不住疑神疑鬼,萧蕴也是如此。
诸多阴郁的情绪在心间徘徊,她忽然开始害怕跟秦暄一起走下去的将来了,害怕将来某一天,秦暄变得越来越像现在的老皇帝,她则越来越像韩皇后,那样的结局,让她不寒而栗。
她有点儿……不想要他了!
这一日的下午,一场秋雨突然落了下来。雨水淅淅沥沥的降下的时候,一行人正骑马走在山道上,附近是绵绵密密的山林,连个躲雨的地方都没有。
萧蕴心情低落,又淋了一场雨,到了夜里歇息的时候,竟生了病,开始发烧。
她已经许久不曾生病了,这一病,情况便相当凶险,很快就不省人事。
看守她的柳七娘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可这深山老林里,没有郎中,众人身上虽然带了驱逐蛇虫、疗伤的药粉,却根本不曾带对付风寒的汤药。再加上如今是深秋,草木枯黄,山林里雨水正滂沱,想采药都极不方便。
韩起也束手无策。
他只能让下属用冷水给萧蕴降温,又停了每日掺在她饭食之中,让她提不起一点儿跑路的力气的药,希望苍天庇佑,这个重要的人质能熬过一劫,快点儿好起来。
一天一夜之后,萧蕴才醒过来。
高烧并未完全退下去,她的脑袋仍旧晕乎乎的,身上也软绵绵的,但以前辛苦修炼出来的内力却能调用了。
萧蕴大喜过望。
内力是个好东西,她躺在简易的帐篷之中,默默运行了一夜的武功心法,第二日一早,身上的热意就已经消退殆尽,身上也有了足够的力气。
秋雨已停。
韩起一行人却没有继续赶路,仍旧在原地休整。
这秋冬相交之迹,本就是容易外感风寒的时节,队伍里的病号,不独萧蕴一个。
被韩起带出来的皇孙秦绍也病了。
萧蕴好起来的时候,这个十三岁的皇族少年仍旧烧得厉害,且情形越来越糟糕,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就算不是郎中,也瞧得出来,这个少年的脸色越来越差,气息越来越弱,再耽搁下去,恐怕会夭折在路上。
韩起急得生了一嘴口疮。
必须得给秦绍请个靠谱的郎中了。
可是,这是荒山野岭之中,连个村落都瞧不见,哪来的郎中呢?
萧蕴从韩起那群属下的闲聊中听说此事后,心里一动,立即有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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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能治好秦绍殿下?”韩起看着主动来见他的萧蕴,急切地问。
“我懂点儿银针之术,也许能治好他。”萧蕴没把话说死,她以前只用银针替人解过毒,这治风寒还是头一次,“虽然不一定能把人救回来,可你现在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不是吗?”
韩起定了定神,目光深深:“你想要什么?”
他当然不会觉得,萧蕴愿意出手全是因为女儿家心软,看不得秦绍这个半大孩子死在路上。
“我的银针之术需要内力的支撑,你不能再对我下药了。”萧蕴涩然笑说,“反正这荒山野岭里,我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就算懂点儿武功,独自跑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如此,小殿下就交给郡主照顾了!”韩起略一思索,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秦绍的确病的很重。
萧蕴从韩起一个善用飞针之术的属下那里要来了一盒勉强能用的钢针,虽然比不得银针,暂时也能拿来充数,用这一盒钢针给秦绍针灸过后,秦绍的病情很快就开始好转。
韩起见此,心中稍安,命队伍原地休整了一夜,次日一早启程,继续西去。
萧蕴仍旧由柳七娘带上了马。
就算她跟韩起声明过,她的骑术很不错,完全能适应得了急行军,韩起也不许她独自骑乘,甚至吩咐柳七娘,严禁她独自接触队伍中的马匹。
一路向西。
三日后的一个正午,萧蕴跟着队伍停下来用饭的时候,看见了远方升起的袅袅炊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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