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佳英到时常说起她,不是念着她的好,而是把她当作反面典型,每碰到一个合适的姑娘,都会说哪方面比她好多少,催着他要把握住。
她其实真的不好,冷qíng内向,还固执别扭,防心太重。可是这辈子,他估计是忘不掉她了。
他被罗佳英设计相了一次亲,当一发觉,他立刻起身走人。第一次对罗佳英厉言疾色,他的婚姻,他自己作主。
“你作主过一回,瞧到后果了吧!还是我帮你把把关。”罗佳英有点纳闷车欢欢突然和她变疏离了,打电话过去都说在忙,再打过去,就是秘书接了。她又不傻,知道人家不搭理她了,问叶少宁是不是哪里得罪了车欢欢。
“因为你是我妈妈,我不能埋怨什么,但是妈妈,如果可以,我真的想恨你。”叶少宁说完这句,转身上车。
罗佳英眼睛眨个不停,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他这幅落莫的样子,自然而然成了全体同学安慰的对象。这感觉怪怪的,从前向来是他扮演安慰别人的角色,酒过半瓶,他主动付账后匆匆告退。
周子期送他到车边,拍拍他的肩,自嘲地笑笑,“我闯了那么大的祸,还活到现在,你啥都没做,却受这份气,怨不怨?”
他怨给谁听?
外面传来女子的娇笑声,紧接着,轻轻的叩门声。
他打开门,进来一位高挑明艳的女子。这是裴迪文为了加qiáng青台的力量,特地从香港调来的公关部经理,叫陆曼丽。港大毕业,英文娴熟,普通话是正宗的北京腔,对于青台当地的话也听得懂,显然是有备而来。
她来,到真让他省心不少。一些难缠的客户,她一出马,通常都会非常服贴。
她能喝酒,会唱歌,高难度的国标舞也会跳。但是静下来时,又似柔弱的小女人般。公司里已有好几人为她着迷。
“有事?”他问。
她俏皮地挤挤眼,“当然!”随手把门带上。
他看着她抽出两张餐巾纸铺在办公桌上,然后从带过来的纸袋中拿出两个保鲜盒,“我只做了两人份,所以不能声张哦,不然我一出这门,就会被扁。”
他还没答话,她就笑个不停。
“公司餐厅的厨师手艺是不错,但天天吃也厌的。我做的是风梨海鲜饭,还有蔬菜汤,我挺自信的。”
他没有走过去坐下,“陆经理,我相信这一定非常美味,但我已经吃过了。”
曼丽媚眼如丝,“叶总撒谎,我就没见你下楼去餐厅,傅特助今天又出差。放心吃吧,我没下毒,不会一饭定终身的。”
“谢谢,不用了。你不必端来端去了,就在这吃,我去企划部一下。”
“叶总,为什么?”曼丽的神qíng和声音都如夜雾般缥缈。
“因为我不想造成你的误会。”温和是种风度,但太过温和,就成暧昧的营养素,他吃一堑长一智。
第二天,有客户过来,出去应酬,饭后又去酒吧继续畅饮。
“换一家吧!”他对开车的傅特助说。
傅特助抬头看着“夜色迷人”眩目的霓虹灯,笑道:“这家的调酒师手艺最棒,晚上还有演出,别换了。”
早有泊车小弟跑过来迎接。
曼丽陪着客户们,那些人已是目光如炬,急不可耐了。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扭头看看前方的站台,失了下神。
曼丽等着他,与他并肩进去,一边耳语,问如何安排?
曼丽真是非常敬业,并没有因为他昨晚那句话影响到工作。聪明的女子,非常懂得进退。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qiáng拽一棵树?
“这个你看着办,我坐一会就先走。”他抬起头。
桑贝扬起一脸笑,风姿卓尔地走过来,眼角不着痕迹扫了扫曼丽,“叶总,你都很久不来了,把人家都想死了。”
叶少宁摸摸鼻子,这桑贝啥时成了一妈妈桑?
曼丽第一次来夜色迷人,不过,她什么场合没见过,笑道:“既然叶总是常客,那么老板娘给我们安排个宽敞的包厢,玩得尽兴点。”
“这个自然的,请!”桑贝扭着腰,在前面引路。
一行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摸索着上楼,桑贝一回首,曼丽与叶少宁落在最后。
把众人安排妥当,酒和果盘送上,桑贝豪慡地敬了一圈,这才下楼。临行前,俏眸在屋内转了几转。
一路疾行,越过人群,忽视熟客们的招呼,忙不迭地拿起手机,避到后面的厨房间,声嘶力竭地吼道:“小悦,我问你,你到底要不要那个男人?如果要,就快点回来,不然有个狐狸jīng就把他抢跑了。”
正文 109,自由落地(五)
秋天的阳光,一到下午,那光芒就缩了几份,秋独有的萧索幽幽地弥漫开头,独立在残阳夕照中,无由地就有点伤感。
童悦收回视线,手托着腰。
是上海的食物合胃吗,来了不到二个月,*是一日比一日隆起。这样的体型,重心自然不稳,她站一会,就会腰酸。上课时,她多半站半堂,坐半堂。开始是把木制的椅子,有一天,她走进教室,发现换成了靠背的沙发椅。她抬起头,学生们一个个脸露善意的微笑。
人的天xing都是善良的、体贴的。她刚刚才把学生们的姓名叫全,还谈不上熟悉,可是他们却处处照顾着她。同事们也是,一开始用质疑的眼神看着她。她没有因为自己是孕妇而放松一点,第一次周考,她教的这个班是年级第二,第二次、第三次周考,她轻松地把其他班甩在了后面。实力足以说服一切,关心她的人自然多了起来,包括学生家长。
医生说她的孕相非常好看,除了肚子有所变化,其他都和孕前一样。皮肤白皙,胳膊纤细,双腿修长,脸仍是瘦削的瓜子脸,没有一点多余的ròu。
她不必坐班,但她通常会吃了晚餐才回去。
晚餐的高峰时间早过了,餐厅里只有三四个人。她走到窗口,里面的师傅早笑吟吟地把她的餐盘递了出来,“童老师,你今天来晚了哦!”
她笑着道谢,在角落里的桌子坐下。
*里,不知是小手还是小脚,突地推了她一下。她的笑意更浓了,温柔地摸过去,仿佛隔着玻璃,掌心相对。“宝贝,妈妈知道你饿了,这就努力吃饭。”
是在开学前的一个晚上,初次感到胎动。突然就觉得喜悦溢满了房间,人生立刻变得不同。她拿起手机,飞快地拨了个号,当手指按向通话键时,她迟疑了。
她该如何对他启口?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心qíng。她絮絮叨叨地和小姑娘聊了半夜,然后合衣就睡着了,那天晚上都没洗澡。
日子每天都是温馨的,她再也不感到孤单,xingqíng开朗了许多。她向做了妈*同事们取经,周末去逛商场,在婴儿专卖店,能和营业员聊很久。
静静吃了一会,打扫餐厅的阿姨走过来,“童老师,你家苏教授今天怎么没来接你?”
她搁下汤匙,起身,没有接话。
她向同事否认过苏教授不是她家的,没人相信。
苏陌开学后,比她忙,手里有课题研究,还任课,又带了几个硕士生。他长相俊逸,谈吐风趣,又有从政的经历,课上得妙趣横生,听说学生都早早去阶梯教室抢座位。有几个胆大的女生周日还跑到公寓这边问功课,真是胆大,爱慕之意毫不掩饰。
苏陌到不为难,把她介绍给学生,“童悦,XX高中物理老师。”
女生们本来还存有侥幸,一看她隆起的肚子,茶没喝完,讪讪地告辞。
苏陌经常去学校接她下班,她婉拒过,他坚持。她的课表,他有一份。算好时间,她一出门,就看到他的车。
确实让人无法相信他不是她家的。他礼貌地和她的同事们打招呼,手上提着给她买的点心,笑容可掬。晚上陪她散步半个小时,周六周日,必然呆在公寓,亲自下厨做饭。《怀孕十月》,他读了两遍,知识丰富得可以写论文。
不得不承认,有了苏陌的掩护,才没人知她是个逃跑的单亲妈妈。
今晚,苏陌在学院报告厅有个演讲。
学校离公寓不远,气候这么好,她走路回家。洗澡的时候,又察觉到小姑娘俏皮地一脚,她等不及地想看到她的小模样。
写完今天的日记,锁好门,上chuáng看书。
手机响了,是桑贝。
青台这个号,现在只和桑贝、童大兵有联系,而她二十四小时都开着机。电池还有一格时,就急急地充满。
她最最熟悉的那个号码,再也没在屏幕上出现过。
桑贝吼得那么响,想假装没听明白都不可能,一字一句象烙印般。
挂了电话,她把手机关机了,然后熄灯,慢慢躺下,手搁在*上,似乎周身冰冷,那是唯一温暖的地方。
有的人忘掉一个人,要用一生的时间。有的人可能就是下一秒的事。
离婚三个月了,也该开始新的生活。
作为叶家的独子,他没有孤单的权利。
应该不意外了。
有人敲门,她没有起身。
苏陌回来后,都要到这边看看她,和她说会话。
早晨起chuáng,有条不紊地开始一天的生活。洗好衣服,做早餐,热牛奶时,没端稳,洒了一灶台。
“小悦,起来了吗?”苏陌的声音响在门外。
她开门,“早!”
他只穿了家居装,早晨估计没课。
“昨天睡那么早呀!我买了月饼,没几天是中秋了。”他在餐桌上放下一个包装jīng美的月饼盒。
今年的中秋和国庆挨着,假期连在一起放,足足有八天,是名幅其实的长假。
去年的中秋,她还和凌玲合租,凌玲去孟愚家吃晚饭,叶少宁第一次到她的租处,第一次留宿,她第一次把那盘代表暗号的鲜人掌搬在门外,惹得凌玲埋怨了很久。
一年,不过三百多个日子,却演绎了这么多的悲欢离合、生生死死,真是人生如戏!
“长假我们开车去杭州看白jú花,我看过地图,不太远,还可以去乌镇住一晚。”苏陌坐下来,自己盛粥吃点心。
“我想回青台。”她突然就那么说了出来,脑中根本都没有多考虑,好像很久前就有这个准备。
“回去看看爸爸妈妈。”
苏陌一怔,凝视了她很久。“好,坐飞机还是坐火车?”
“我一个人回去。”他在青台没有亲人,没必要陪她千里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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