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悦询问地看向他。
“就是我第一次去你租处,你给我做的。”
童悦低下眼帘,“季节不对,那个汤做不了。”
吃完饭,陪爸妈说了会话,叶一川就催着叶少宁上chuáng休息,童悦跟着上去。他换睡衣时,发觉chuáng上多铺了一条被。
“gān吗?”叶少宁眸光幽黯。
“我夜里要起来的,会吵醒你。”童悦跑过去开了电视,chūn节联欢晚会开始好一会了。
“你夜里起来gān吗?”
“你晚上只喝了几口粥,哪里会饱,我帮你做点夜宵。”童悦掀开一条被子,蜷了进去。
叶少宁把另一条被抱回沙发上,钻进童悦的被中,一把抱住她。“叶太太,我生了个病你就嫌弃我,等我老了,你不知会怎样nüè待我?”
“我现在待你不好么?”
“不算很好,你一天都没和我讲几句话。”虽然她寸步不移他,但她一直沉默着,只有那双剪水双眸偶尔泛出点波澜,才让人察觉她心qíng的变化。
她托起他的手,一根根*着他的手指,继续沉默。
他终是身子虚,不久就睡了。不知是凌晨还是半夜,感觉她轻轻下了chuáng,过了一会,一碗温热的羹汤递到他面前,“少宁,起来吃点。”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汤里有碎碎的香菜,有象纸片那般薄的豆腐丝,鲜虾沫,还有蛋清,他喝了一口,清香满津,不禁胃口大开,坐起来,把一碗汤喝了个gān净。
“刚刚做的?”他问她。
她递过来温开水和热毛巾,“晚饭时,我就准备了。”
她把碗筷送下去,重新上chuáng,随手拿起chuáng头柜上的手机,过十二点了,学生的拜年信息特多,她翻了又翻,没有彦杰的。
没有彦杰的chūn节,就没有那股年味。
两人都在读书时,童家的大扫除不请保洁公司的,都是她和彦杰负责。她洗窗帘,洗被单,彦杰拖地、擦窗子。两人一起和包子馅,夜里排着长队等着加工包子,一边等一边跺脚、呵手。第一笼包子出来,彦杰不怕烫,抢一个在嘴边chuīchuī,递给她。她吃得美滋滋的,眉眼都飞了起来。
彦杰去上海后,都在chūn节前几天回青台。大扫除、蒸包子,钱燕早早准备好了。彦杰就带她看看电影,看完去建行旁边的火锅店吃火锅。两人明明就隔了一道木板,跨年的钟声一响,两人第一时间就给对方发信息。
她还是给彦杰发了条短信:哥,过年好!
年初一,她给童大兵和钱燕在电话里拜了年,没有过去。她要陪叶少宁去医院,她带了杂志,带了毛毯,保温杯里装着白开水。
医院比平时清冷些,输液室里空了许多座位。他输液时,空着的一只手爱抓着她。她发现他经常悄然地打量着她,当她迎视过去,他的目光又挪开了。
有一次,他轻描淡写说起胃出血那晚的事,原来是为了贷款不要命。他当时昏迷了,是罗特助送他去的医院,车欢欢是后来赶来的。
她嗯了一声,没有问这问那。
年初五,医生给他做了检查,恢复得不错,注意休息就行了,不必再输液。
“我们回家住吧!”夜里,他贴在她耳边低声地说。
“才初五呢,爸妈会不高兴的。”
“唉,”他咕哝了一声,“在这儿不比在家里,不自由。”
她有些诧异,那个家于他和宾馆差不多,晚上就回去睡个觉。真正说自由,还是荷塘月色那个小公寓,现在还空关在那里。
“回家吧!”
“回家没人做饭给你吃,你就呆这里。”
“你做的饭不要太美味,叶太太。”黑暗里,他柔柔地轻咬着她秀气的耳朵。
“少宁,我初七去昆明。”
他以为听错,重复了下,“你说去昆明?”
“是的,初七早晨的飞机。”
他呆愕了半晌,松开她,慢慢坐起,拧开台灯,“这么大的事,你到现在才告诉我?”心中象被人狠狠砸了一砖,闷疼闷疼。
他还没痊愈,难得一个可以耳鬓厮磨的假期,她居然跑那么远的地方去度假。和谁?
童悦摸了件衣服,替他披上。“放寒假那天,我有告诉你。”
“不可能,我没有一点印象。”
“你的信息会存放几天?”
“我一个月删除一次。”
“那你翻翻你的信息。”她下chuáng,把他的手机拿过来递给他。
开机时,他竟然手一颤。
手机一打开,信息象被关了很久的小羊,栅栏打开,外面绿糙如茵,一只只争先恐后地往外冲去。
他qíng不自禁抿住了唇,从眼帘下方悄悄看童悦。
童悦目光笔直,只看他,不看手机。
百分之八十的短信是车欢欢发的,理智让他看都没看,直接删除,在翻到去年腊月二十的日期时,他看到了一条短信。
“少宁,郑校长大发善心,说要送我们chūn节期间去昆明暖和一下,大冷的天听着真是动心。但是如果你答应好好地陪我一个长假,只陪我哦,不想工作,不想别人,咱们就让昆明见鬼去吧!给你五天考虑,同意就回Y,不同意就回N。如果沉默,就视同N。”
正文 53,掬水捧月(一)
叶少宁喉间一哽。
这条短信,他真没看到。手机里每天那么多垃圾短信,又是劝你投资,又是帮你搞窃听的,他连抽瞄一下都懒。和他正常联系的人,也很少会发短信。发短信的功夫,什么话都讲明白了。车欢欢在除夕早晨发的那条,他是无意中看到的。
“手机只是个通讯工具,我不会时时放在一边,注意谁给我发来短信。我们天天在一起,你直接告诉我不好吗?”头脑发热了,应该说声抱歉的,出口却是火药味浓浓的指责。
童悦颈后一僵,搁上被上的双手微微地曲起,不然哆嗦得太明显了,“你给我机会讲了吗?我们结婚一个多月,在一起的时间有多少?少宁,我不是你妈妈,不可能无条件地一直宽容着、体贴着。我是你妻子,如果我付出,我会要求回应。不是你给我买幢公寓、买辆车、一张败家的卡就可以的,我需要同等的温暖和体贴、关心。你每天晚上回来不是午夜,就是凌晨,吃夜宵时都在打瞌睡,那时我忍心和你说这件事吗?何况我对什么昆明并不感兴趣,我更愿意和你一块呆在家里,哪怕只是说说话、看看电视。没有什么五天的期限,我一直都在等你告诉我。而你……青台真的太冷了,我还是去昆明暖和几天吧!”
“我可以的,我们现在不是天天都在一起吗?如果你想去昆明,以后我陪你去。”他想去搂她,她已掀被下chuáng。
窝在一条被中,如此接近,却说这么寒心的话,不觉着讥讽吗?
“你也陪我去过哈尔滨。一通电话,我们的蜜月中止。我理解,男人应有事业心。但是你要事业gān吗呢?只是一种成就感还是希望靠自己的双手带给家人幸福的生活?我承认你现在事业很成功,可是做你的家人并不幸福。我常猜测,你为什么娶我?我不会自恋地认为是你爱我爱到不能自抑,可能你觉得我这个岁数,你能给予我婚姻,给予我这样的物质,我不该再要求什么了,不该再让你*任何心。少宁,我是贪心的。”
“我都会给你,只是我这一阵子有点忙。你不要把话掖在心里,和我讲,我会做到。”
“别拿我和初上职场的小姑娘比,什么都敢讲是可爱,是率真。我以为我们之间应有一点默契……”
叶少宁也从chuáng上跳了下来,激动得身上披的衣服都滑落了,“童悦,不要捕风捉影。现在还在大年里,有些话要经过大脑考虑再说,不然不吉利的。”
“怎么个不吉利法?”童悦紧追着问,“是不是你担心会弄假成真?”
他按住她的肩,力度和他的神qíng语气都在加qiáng着,“我们都是理智的人,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
童悦心中微微一跳,“袁咏仪和张智霖当初恋爱,密不对外,袁咏仪深居简出,淡入视线,而张智霖依然是绯闻不断。袁咏仪责问,他说这只是别人的捕风捉影,不要当真。袁咏仪说,我也是娱乐中人,为什么我没有给别人捕风捉影的机会呢?难道我身边没有诱惑,没有陷阱?但我想到,此刻我不是一个人,我还应在意另一个人的感受。张智霖听后,从此与绯闻隔绝。少宁,你为了工作喝成那样,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深夜,你和其他女人共处一室,眼神那么默契、有灵犀,我是什么感受?别人讲我不关心你不在意你,我听了是什么感受?新婚中我一个人躺下独眠,心里是什么感受?不要讲那么明,我们婚姻现在还很短暂,需要磨合、沟通,我都懂。但是如果连你都不珍惜自己,我为什么要去珍惜你?”
叶少宁有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凝视着她,俊秀的眉头微微蹙起来。
“你是不是心里下了什么决定?”许久,他才问道。
“现在我还舍不得,但有一天,我无法说服自己再撑下去时,我会舍得的。你知道,我有多渴望一个完全的属于我自己的的家……”鼻子一酸,她忙背过身去。
“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底怎么了?”门被敲得咚咚直响,叶一川在外面问。
叶少宁咬了咬唇,跑过去开门。跟在后面的罗佳英抢先冲了进来,一看这qíng景,冲到童悦面前,“还嫌这年过得太平呀,又要变本加厉折腾?告诉我,我们叶家怎么对不起你了?”
“佳英,你小点声,听孩子们说。”叶一川说道。
叶少宁叹了口气,“这几天吃得太清淡,嘴里没味,我想让童悦给我热点别的给我吃,她给我气到了,说我不珍惜身体。”
罗佳英脸上的怒容一地收不回,僵僵地哦了声,“你也真是,再忍两天,妈给你做。”
叶一川看看两人,拉过罗佳英,“好了,我们下去睡吧。有童悦管着少宁,我们没什么可担心的。”
“有话好好说,声音这么大,邻居听到了,会以为我们家怎么了。”罗佳英白了童悦一眼。
叶少宁叹息,把两人送出去,重新关上门。
“我们也睡吧!”他走过来,揽住童悦。
童悦不动。
叶少宁重重地又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真那么想去昆明,就去吧,好好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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