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城没有紧张,也没有慌乱,神色自如,“然后呢?”
乐静芬“啪”地拍了下桌子,腾地站起,“你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我们复婚的时候,财产进行公证,这个家里所有的开支现在是我在付,欢欢已*,不需从我这里拿零花钱。我用我其他的钱要向你申请?”
“车城,打发叫化子的小钱我不会在意,而是你对那个*余qíng未了,你欺骗我、背叛我,我无法原谅你。”
车城苦涩地闭了闭眼,“这不叫欺骗,也不叫背叛,是良心不安。她一日过得不好,我一日就不能安宁。如果安宁能用钱来买,你何必小气?”
乐静芬冷笑,“你真是大言不惭,你这么舍不得她,为什么不回到她身边去呢?”
“静芬!”车城大吼。
她偏过头,感觉这话有点讲重了,但是她从来不愿意低头认错,特别是在他面前。错的人是他,他伤害过她,做过许多对不起她的事,现在还对那个*女人藕断丝连。“如果再一次让我发现这样的事,我……我会一把火烧了那个小面馆、烧死她。”
车城不敢置信,他追视她,可她的态度叫他最后恹恹收回视线。
“静芬,我从来没有办法阻止你,但是我告诉你,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就真的完了。以前,我觉得欢欢小,需要爸妈完整的爱,而且我以为你是在意我的,我卑微无耻地回到你身边。现在呢,欢欢大了,她可以独自能撑起一块天空。我们已不再年轻,好像没什么江山可打。但你似乎不是这样想的,如果那样,我会陪你,站在你的对面。”
车城犀利的言辞灼痛了乐静芬的神经,她愤怒地看着他。他却不看她,漠然地转身出去。
“你给我回来。”她抓起牛奶杯对准墙壁甩了过去。
“妈?”车欢欢惊愕地看着一地的凌乱、气得瑟瑟发抖的乐静芬。
“你起来啦!”乐静芬托着头跌坐在椅中。
“和爸爸吵架了?”车欢欢蹲下来问。
“小事。”乐静芬定定神,“我听刘秘书说,你今天要去工地看看。”
车欢欢知道妈妈好qiáng,她不愿说,她就不能问,“嗯,世纪大厦主体建筑已到四分之一,我都很久没去看了。”
“是要好好表现,你现在是代理总经理,要得下次董事会,才会有正式任命。能适应吗?”
怎么会适应呢?坐在叶大哥的位置上,*着他用过的电脑、浏览过的文件夹、批阅用的水笔、接听的电话、沉思时倚立的窗台……就是看不到他俊雅的面容,听不到他温和的嗓音,她一整天都在走神。
思念如cháo水,一làng卷起一làng,将她溺灭。
这才第一天,她就想他想到不行。而且她还想问他,怎么那样没有绅士风度,她在希尔顿的更衣室独自醒来,他去哪了?
“我在慢慢适应。”
“要不要再从我那拨两个特助给你?罗特助妻子昨天临产,他可能要休个一周左右的假。”
“不用,其他人又不熟悉qíng部。如果有什么qíng况,我可以打电话给叶大哥。”
乐静芬叹口气,“裴迪文今天从香港过来正式任命他为青台分公司的总经理,商场如战场,你们已不是从前的关系,防人之心要有。”
车欢欢抿嘴一笑,“那我要给你打个电话祝贺下。”
电话是在世纪大厦的工地上打的,仲chūn下午的阳光非常有力,明晃晃地斜she过来,她有些刺眼,把身子背过来。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移动小姐甜蜜蜜地告知。
她怔了怔,把电话簿翻开,重新又拨了一遍。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移动小姐再次甜蜜蜜地告知。
又玩这一套?她来火了。
第一次是为了陪他老婆度蜜月,怕外人gān扰;第二次是在生病,为了好好休息。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
移动公司营业大厅外,傅特助恭敬地把一支新手机递给叶少宁,“叶总,这是你的新手机,号码也是公司为你新申请的。”
他接过,“谢谢!你先回公司,我陪我太太去选件礼服。”
傅特助开着车走了。
他目送着车影,傅特助年纪比他长,在恒宇五年了,表现非常杰出,裴迪文特地调过来给他做助理,才接触了几次,傅特助的细腻、周全就让他非常满意。
新手机是银灰色的,式样经典大方,他*了一会,手指默契地拨出十一个数字,童悦说下午没课,现在能过来了吧!
“你好!请问找谁?”因为是陌生号码,童悦的声音冷冰冰的。
“童老师,你最喜欢的数字是几?”他笑问着。
“这是谁的手机?”童悦听出是他,弦瞬刻绷紧了。
“恒宇新配的,我第一个电话就打给你了。第一次呀,你可是要负责的哦。”他促狭道。
她没有应声。
“我已经在街上了,是你开车过来,还是我去接你?”
这好像是道难题,她考虑了很久才回答,“少宁,我要替孟老师上语文课,没办法过去。”
“那你忙,我先去专柜看看,你的尺码我很熟悉,相信我的眼光啦,一定会让你光芒四she的。然后我带着礼服去学校等你。”
“晚上我要坐班。”
“和其他老师调下不行吗?”
“我麻烦别人太多了。”
“请一个小时假,你去打个招呼就行。”他娓娓诱惑。
“你找个特助或秘书陪你好了,以前不是经常这样变通吗?上课铃响了,我挂了。”
他望着西坠的太阳,一时无法消化刚才的那通电话,昨天她答应得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卦了?
今天晚上的宴会对他非常重要,不比平时,他身边的那个位置,除了她,无人可替代。
可是她还是放了他鸽子,没有商量的余地。
今晚星星很少,月亮也躲在云层里,有点小风,若有若无。
夜色迷人客流如川。
童悦嚼着一粒话梅,酸得整张脸挤成了一团。她望着手上的戒指,摘下又戴上,反反复复。
戒指有点松,戴了这么久,指头上看不出一点痕迹,如果有一天摘下,人家不会看出她曾经有过一枚这样的戒指吧!
“喂,你能不能别刺激我这个剩女?”桑贝端着托盘,踹了她一脚,走进吧台。
她把戒指戴好,“我到是羡慕你,自由自在。”
“得了便宜又卖乖,你现在是泡在蜜水里,叶少宁把你捧在掌心中。他都很久不来我这了,是不是怕你生气?”桑贝俐落地兑酒。
她失笑,“你真抬举我!”
“本来就是,你看他那个特助在那呢,平时他们都形影不离的。”
她扭过头,罗特助占了一张大桌,面前坐着一个头发灰白的男人,两人正在对饮。
她没有过去打招呼。
这不是任xing,也不是赌气,是心中某株蓬蓬**的东西突然枯萎了。
他穿什么衣服,他吃酒会不会伤胃,他今晚面对裴迪文会不会难堪,他的朋友、他的家人、同事,对她有什么看法……所有的所有,她都不想去过问,不愿在意。
她不需要把自己看得太重、想得伟大,相信他什么都可以对付的,相信没有什么人是无可替代。
婚姻是昂贵的消费,她一穷二白,拿什么去买单?
她不肯喊江冰洁“妈妈”,血缘却割不断。江冰洁的影子还是照she到她的身上,也许她将会和她一样,孤单到老。
空气闷得象bào雨将至,她过来是想解闷的,可不想窒息而死。桑贝忙得四脚朝天,嘴角弯起,现在赚钱是她最大的快乐。童悦也想有这么一个单纯的目的,可惜她太贪心。
红色君威无耻地占着桑贝的专用泊位,她打开车门,肩上突然被人轻轻一拍。
“小悦!”
耳熟的称呼,她恍惚了下,转过身。
“我喝得不少,不能开车了,你能送我一程吗?”苏陌问道。
正文 73,只有云知道(四)
夜色由浓转稠,夜气由凉变yīn,更深露重。眼前是车行探照的一条条流灿的光带,车子绕过街道,绕过街心花园,绕过海滨大道,停在听海阁前。
苏陌的家就在里面的某幢公寓楼里,童悦闭上眼都能摸到,她来太多次了。
这一路,苏陌一直闭目养神,一句话都没说。
他仿佛没有感觉到车已停下来了。
她掠过车外暖huáng的路灯,静黯半晌,轻声说道:“苏局,到了。”
他极慢地睁开眼,像是不知身在何处,打量了她好一会,才哦了声,坐坐直,把一双长腿舒展开。
“进去坐会?”他问她。
她摇头,“太晚了。”
他也点点头,“是啊,很晚了,可是我不太想回去,怎么办,你能再多陪我一会吗?”
“酒喝多了,还是早点休息好。”
他轻笑,“喝多的感觉真好,可以说平时不敢说的话,可以做平时不能做的事。我醉了呀,若有失礼之处,请多包涵。”
咫尺之遥,看的清他幽深的眸,分明有墨色在翻涌,她纤细的身影在其中,随cháo起cháo伏。这哪里可能是醉态,分明是借酒装醉。
但她没有恐慌,潜意识里,她信得过苏陌。
“很遗憾,我非常清醒。我替你开门。”她别过身,yù推车门下车,手腕被苏陌从后面握住,再慢慢掰开,她的掌心里多了把钥匙。
钥匙很新,银白色的。
她愣住,看向他。
他的眼里有痛楚有纠结还有无奈的挣扎。
“它在我身边已经有一个月了,我每天都要看它好几回,犹豫不决要不要给你。在没考虑清楚前,我只能不见你。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你知道吗?”
“这是什么钥匙?”她似乎站在结冰的湖面上,不敢乱动弹,不然一下就栽进彻寒的冰dòng里。
“你希望是什么钥匙?”
“苏局……”她的声音在发抖。没有任何提示的,她突然想到上海那套窄小的公寓,那扇新换的大门。
他叹了口气,“慢慢来,好吗?这把钥匙属于你,你收好。其他的事,我要听到你的答复后,再决定告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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