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心谁去?”乔可欣撇撇嘴,眼睛的余光飞向童悦。童悦没接她的眼神,专心地与凌玲耳语。
“你的意思是很慡喽!”
“怎么,你妒忌?”
“妒忌总得有个目标,是驴子是马,你拉出来给咱瞧瞧,敢吗?”
“你配吗?”乔可欣迎着光,慢悠悠地举起手。昨天新做的指甲,一只只饱满光泽,她弯起嘴角,笑了。
郑治神圣的演讲终于宣告结束,看看台下一株株祖国明天的花朵,他挥挥手让班主任领着学生回教室,继续进行思想教育。
“童悦,记住啦,周五晚上。”凌玲凑近童悦的耳朵叮嘱道。
“谢了,我真的没有空。”
凌玲的笑容带了几份讨好,“没空也给我挤出空来,又不是让你嫁他,就见个面而已。我……和周局都在的,放心,不会让你难堪。”
童悦心生无力,看看紧张的凌玲,如果她不应下,好象她们就不是同一队列了,“还有两天呢!”
“我会盯着你的。”
礼堂的台阶下站着乔可欣,对着学生投过来的好奇与羡慕,懒懒地抬起眼,“没看过美女吗?好好地看着前面的路,当心摔着。”
“童悦,”看到童悦过来,她忙展颜一笑。
“我要去班上看看,一会再和你说话。”童悦脚步不停。
乔可欣拉了脸,唇抿得紧紧的。
“我听人家说,乔老师就是一只花瓶。考试的时候在大腿上写小抄,监考老师看她撩起裙子,白花花的一片,都不好意思过来。”
“真的?这到是个好办法。”
“你要不要学?”
童悦听着学生的窃窃低语,一脸黑线。
“童老师。”手臂被人碰了一下,回头一看,是谢语,白衣黑裙,头发扎成马尾,今天穿得很淑女。
“什么事?”
谢语拽着衣角,头低着,好半天才说道:“那天……谢谢你!”说完就跑了。
童悦站在教室门口,闪了下神,然后嘴角扬起一个弧度,带着微小的暖意,眼底明亮仿佛汇聚成无数的星辰,这就是她最开心的神qíng。
见她进来,嘻嘻哈哈的声音戛然而止,学生们带有一点挑衅地看着她。
她从讲台的抽屉中拿出一叠试卷,“这次物理月考……”
“老师,”班长轻轻喊了她一声,对着头比划了一下,以为她把校长的话给忘了。
“难道校长的话大家刚刚没听明白?”
全班异口同声:“明白。”
“那就行了,咱们继续讲试卷。”
全班的人嗡的一下摸不着头脑,童老师抗旨不遵?
童悦扫视了下全班,顿了下,“我一直都认为我们班的理解能力比别班qiáng一点,所以不需要再次重复。另一方面,这是你们的人生,你们怎么选择,作为旁观者,老师只能尊重。你们考上清华还是北大,老师不会多加一份工资,你们上个五年制大专,老师也不会扣工资。但是老师没有好好地完成教学任务,那就是失职。可以继续了吗?”
班长首先鼓起掌来,接着是谢语,然后大家都霹雳啪啦地鼓起掌来,后面板着脸的李想抬了下眼,轻轻跺了跺脚。
今晚是孟愚坐班,通常他都会体贴地替童悦把班主任的事担去。童悦讲完试卷,想着去餐厅吃完晚餐就回公寓。
从办公楼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一个清瘦的背影,她朝后面的楼梯看了看,没有人。她迟疑了下,还是走上前,“哥!”
彦杰回过身,清冷的眸子稍微多了些神彩,“下班啦!”
“乔可欣在和学生会的文艺gān事说话,好象是国庆晚会的事,你要不上去坐坐?”
“你一直都没回家?”
童悦把飘到前额的发丝别到耳后,“我没法子回,整天弦都绷得紧紧的,生怕伤了这一根根栋梁。”
彦杰轻轻叹了口气,“苏教授说你很优秀,是今年的十大教师之一。”
彦杰口中的“苏教授”就是苏陌,是他大学老师,他一直没改称呼。“这是天上砸下来的馅饼,你在青台呆几天?”
“还有两日。”
“贷款的事怎样了?”
彦杰冷眸漆黑如子夜,又如一个深不见底的黑dòng,“晚上我们去吃炒海瓜子,辣辣的,烫烫的,好么?”
三人行吗?她其实很讨厌当电灯泡的。她用了十二份的力气说道:“不了,我晚上和人约了吃饭。”
彦杰苦涩地笑:“那好吧!”
仿佛为了证实她的话,手机此时恰到好处地响了。
“我接电话,”她都没来得及看来电号码,慌忙背身接下接听键,“你好,我是童悦。”
“猜猜,玉佛你落在哪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喧闹,象是重型机械运作的声音,但那暖暖的磁xing嗓音一扬起时,童悦脸红了。
“我猜不出来。”为了听清他的话,她往幽静的树荫间走去。
身后的彦杰深深地凝视着她,咬了下唇,转身融入慢慢渐浓的暮色中。
“是在阳台上。”
童悦脑中本能地就闪出月光下琦丽的一幕,这下,脚趾头也红了。
她听到杂乱的声音隐去,接着传来的是汽车的引擎声。“那……你想吃什么?”说好的,要感谢人家的。
“没有玉佛,也可以提要求吗?”
“呃?”
“我今天在工地,怕弄丢了玉佛,放家里了。怕你着急,先告知你一声。”
话都说出口了,怎好收回?昂贵的餐厅她请不起,这个时间也定不到位,他们现在也不可以去qíng调暧昧的qíng侣餐厅,免得更难堪。她想了想,请他去吃麻辣烫。一大群人挤在一个大厅里,热气腾腾,没有话说,可以打量四周的人,也可以专注地煮火锅,气氛至少不会太窘然。
收了线,抬起头,视线内已没有彦杰的身影,她默默地站了一会。
中秋时节,麻辣烫里还不算拥挤。羊ròu串、鱿鱼串、大红虾、紫茄子、金针菇、莲藕片,满满的摆了一桌。叶少宁不象前几次穿得那么衣冠楚楚,藤绿色的衬衫,灰色长裤,裤管和鞋上沾了一层泥土,手中拎了个安全帽,发型也有些凌乱,真的是直接从工地赶过来的。
“应该回去梳洗下的,但时间不允许。”他微笑的样子并没有多少抱歉。
童悦觉得这样很好,穿太正式,她会有窒息感。随意了,就是一个普通的聚会。
“开车了吗?”
“嗯!”
“那就不点酒了,喝酸奶还是果汁?”
叶少宁眼底明亮,“果汁吧!”
她特地跑到后面的厨房看看水果是否新鲜,当着面看着人家榨了两杯橙汁。
隔着一张桌子,眼前的童悦秀雅的清眸象两只黑色的蜻蜓,在桌子的两边滑来滑去,就是不与他对视。装果汁的杯子很大,有藤蔓状的把手,中间是一圈花瓣,很漂亮,她用手指一片片划过去,一副入迷的样子。在学生面前的童悦是冷然而又镇定,再复杂的qíng况都能俐落地处理,和同事在一起时,童悦淡如远山一般,而那晚,她火热狂野象一朵盛开的罂粟。
此时,童悦却象一个乖巧羞涩的小姑娘。
叶少宁扬起眉梢,笑了。
“你怎么不吃呀?”童悦见他只夹了两筷莲藕,其他的都没什么动。
“平时应酬太多,对外面的食物没什么胃口,一会我吃些点心就可以了。”他微侧着头,端详着她,“告诉我,那个玉佛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童悦飞快地抬了一下眼,又赶紧低下眼帘,“我研究生毕业那年,和同学去峨嵋山玩,在山下的玉器店里听导游说,把玉器带到金顶上,在日出时,请老和尚开光,会带来好的运气。”
“你信这个?”叶少宁忍俊不禁。
“我同学也讲这个很唯心,不过都来了,而且那么一大早上去,就买吧!”
“一般女孩都挑玉佩或玉钱,你怎么挑了个玉佛?”叶少宁觉得奇怪。
“男戴观音女戴佛。”她立刻说。
叶少宁细长的俊眸眯了眯,“另一块玉观音给了谁?”
正文 8,加速度(三)
她略感一丝讶然,随即还是老实回答:“在我哥哥那里。”
“你还有哥哥?”印象中,象他们这一辈,独生子女居多。
“嗯,比我大四岁,在上海工作。”
“什么工作?”
浓厚的火锅水汽后面,是他安静地望过来的俊容,她有些恍惚,抬头看一会儿系着蓝围裙举着托盘在桌间穿行的女服务生,那个女孩的嘴角一直撒娇地抿着,腮边有一颗褐色的小痣,俏丽得很。
“他是学哲学的,这个专业不太好找工作,他做过文秘,推销过保险,现在是一家法国红酒的上海代理。”
这个工作赚钱多,但彦杰为了推销红酒,经常陪客户喝得酩酊大醉。红酒度数不高,后劲却很足,有时要睡一整天才能清醒。有一次她去上海看他,他应酬回来,硬撑着把门打开,然后倒在客厅的地上就睡沉了。她拉不动他,只得找了条毯子,让他在地板上睡了一夜。
“什么牌子?”他好象来了兴趣。
她说了一个名字。
“老牌子了,不错呀!”
“你知道喝红酒的正确姿势吗?”
他故作一本正经地摇头。
她示意俏丽的服务生送来一个高脚杯,高高举起,“不论喝红酒或白酒,酒杯都必须使用透明的高脚杯,由于酒的颜色和喝酒、闻酒一样是品酒的一部分,一向作为评断酒的品质的重要标准。使用高脚杯的目的则在于让手有所把持,避免手直接接触杯肚而影响酒的温度,用拇指、食指和中指并持瓶颈,千万不要手握杯身,这样既可以充分欣赏酒的颜色,手掌散发的热量又不会影响酒的最佳饮用温度。”
“啊,今天真是长见识了。你……们兄妹感qíng很好呀?”
“兄妹的感qíng怎么会不好呢?”幽幽的语气,听着不象是满满的娇嗔,而象是无奈的轻愁。“你有妹妹吗?”
他耸耸肩,“没有,不过我有一个形似妹妹的朋友。但是她现在嫁人了,重色轻友,几乎不太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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