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小主人这个称谓足以形成一定威慑力,换言之,小公主是不能得罪的人,即使妈妈和庄园女主人是亲属关系,但那只能被当成一个秘密保存着,在外人眼里,他和妈妈目前正在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
关于庄园小主人找他麻烦这件事情,宋猷烈能想到的法子就是:以安静。
就像格陵兰岛的冰川,起风了,安静仁立;等风过去,风离开了,冰川依然还在;下一阵风起,继续以安静。
一个深夜,宋猷烈一睁开眼睛就看到站在他床前的戈樾琇。
她没因为他睁开眼睛而慌张,他也没有因为睁开眼睛看到她而慌张,触着他额头前的头发,她冲着他笑了笑。
他闭上眼睛。
庄园里偶尔会传来那样的窃窃私语,庄园女主人精神出了问题。
戈樾琇一半基因来自于一名精神病患,宋猷烈想。
这么一想,戈樾琇的行为似乎合乎理解了。
也许是找到戈樾琇行为怪异的理由,宋猷烈不再纠结于戈樾琇总是找他麻烦的事情上,他有太多事情要做。
至于她晚上有时候会出现在他的床前,就当成是深夜造访厨房的流浪猫就行了。
初春的那个清晨,庄园女主人躺在草地上,从额头后流出的红色血液沾满了她浅色裙摆。
在那个清晨,宋猷烈看到挂在戈樾琇眼角的泪珠,像晶莹剔透的晨露。
这个清晨,戈樾琇的形象如此清晰地被传达到他心里,大号杏仁眼,有又黑又亮的长发,在阳光下像易碎的琉璃娃娃。
那琉璃娃娃忽然间让他不是很大的心灵有了小小的担忧。
琉璃娃娃要被谁一不小心碰到就会破碎;夏日炎炎,琉璃娃娃一不留意被日光蒸发;下雨天,站在屋檐下,琉璃娃娃也许就被水流带走了。
那琉璃娃娃,需要有一双手紧紧握住才行。
此时此刻,那琉璃娃娃眼角处正挂这泪水。
看着,很悲伤。
他打开音乐盒,当想念爸爸时,他总是会打开音乐盒,但这一次,打开音乐盒并不是因为想念爸爸了。
太阳底下,清脆的旋律一遍又一遍:
嗨,朱迪,别沮丧。
找一首哀伤的歌把它唱得更快乐。
记得把它唱入你的心田,世界就能开始好转。
记得把它唱入你的心田。
世界就能好转。
……
庄园女主人的离开就像一个导.火索。
半年后,戈樾琇被鉴定患有精神分裂症。
戈樾琇的妈妈是一名精神分裂症病患,戈樾琇的外婆也是一名精神分裂症患者。
这一年,他们离开那座彩虹国度,一万英尺高空上,她抱着一个白色大玩偶,一张脸脸色比那大玩偶还要来的苍白。
那张苍白的脸让他看了好久。
时间再倒流到那座格陵兰岛,宋猷烈出生的地方。
父亲是一名挪威华裔,职业为气候学家,母亲是一名天气播报员,二人因相爱结合。
关于格陵兰岛,宋猷烈能记住地寥寥无几。
一年只有白天和夜晚两个节气,白天很长,夜晚更长,坐上雪橇一来一回中途得停下来吃干粮才能到达商店,没有邮局,来往信件物资大多数靠飞机空投,孩子大人们只要在脚底下系上铁板就可以“咻”的从这里飞到那里。
关于在格陵兰岛生活的日子,宋猷烈想他应该是快活的。
妈妈给他织的毛衣很暖和,手套帽子也是;他还有一双十分时髦的红色溜冰鞋。
穿着溜冰鞋在太阳底下;在星月底下是他最为快活的时光,妈妈爸爸就在不远处,看着他从这边飞到那边,高兴时,他还会耍一些花样。
爸爸的同事说,以那个孩子的脚下功夫,长大一定会成为一名冰球选手。
那句话在他心里萌芽。
穿上红色溜冰鞋,孜孜不倦在冰上飞翔着,可以更快一点,还可以更快一点。
也许,下一刻,就到达世界尽头。
在没有认识戈樾琇之前。
宋猷烈的愿望很简单。
当一名冰球选手。
第69章 不告而别
怎么去形容回忆呢?
有时候,你会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想你曾经走过的一条老街。从当时你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配什么样款式的鞋,头发是盘着还是披在肩膀上,是否擦了香水,脚步是快是慢,在老街上你碰到哪些人,又有哪些人上前和你打招呼等等等事无巨细。
有时候,从你出生至现在的生平往事在脑子走完,正在烧的哪壶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揭开水壶盖,壶底平静无波。
四四方方围墙里,嫩绿的紫藤叶子她还记得很清楚,穿过紫藤花缝隙的日光她也记得很清楚,爱躲在围墙外的孩子们大眼卷发的样子她记得,从四四方方围墙下经过的男孩侧脸她也是记得的,漂亮得……一回想就会忍不住想去舔嘴唇。
在这个清晨,回忆像影像,一帧帧一幕幕。
现如今,紫藤花架下编着半只麻花辫的女孩和围墙外的男孩都长大了。
戈樾琇二十六岁了,宋猷烈二十二岁。
这个清晨,他们在同一个房间醒来。
昨晚,房间阳台门没来得及关,风从阳台上一拨一拨闯进房间里,刚走的那一拨性子比较急,来得快去得也快,新来的一拨性格急躁,几下就把窗帘扯得呼啦啦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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