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看来不甘心在生日前天从外孙身上吃到第十五连败,即使要赢下比赛的机会微乎其微,他还是尝试以拖缠战术让二十出头的年轻人露出马脚。
他的外孙说不定被缠着缠着就浮躁了,浮躁是多数年轻小伙的通病。
宋猷烈和那些年轻小伙可不一样,外公,戈樾琇心里嗟叹,不行,她得去透透气,透透气再顺便上一下洗手间。
透完气,上完洗手间,发现,有人坐在她的座位上。
坐在她座位上的是张纯情。
又是张纯情,戈樾琇加快脚步。
几步后,又放慢了下来,现在,她的呼吸有些不畅通,她不知道这是否和张纯情坐在她座位上有关。
脚步放得极慢,眼睛牢牢锁定紧挨外公坐着的张纯情。
张纯情,不管你再怎么表现出亲昵,那也是我的外公。
“以后她要是和宋猷烈在一起,戈樾琇的外公也是张纯情的外公。”一个声音在耳畔告知她,以无限循环方式。
呼吸越来越艰难了。
艰难到戈樾琇认为作为一名精神分裂症病患得干点什么。
是的,得干点什么,她真的受够了。
宋猷烈让她受够了;张纯情也让她受够了;还有,外公也让她受够了,老头子你就不能告诉张纯情,那是坨坨的座位。
以及,宋猷烈,你就不能管管你带来的姑娘?
还是,你认为戈樾琇现在变得好欺负了,所以,你联合张纯情一起欺负起戈樾琇来了。
那么,作为一名精神分裂病患者,此时此刻她应该给予什么样的反击。
走过去,一把抓住张纯情的头发,揪住她的头发,让她的眼睛对上她的眼睛,和她说,婊.子,这是我的座位。
戈樾琇不确定自己是否会那样做,但,坐在她座位上的张纯情非常的碍眼。
碍眼到想毁灭。
戈樾琇也知道,这种想法是要不得,她已经毁了一个人。
就像宋猷烈早上和她说的:戈樾琇,你现在是二十六岁,不是十九岁。
所以,她现在应该做到的是——掉头、远离、离开这里、沿着道路奔跑,跑到所有的愤怒哀伤被生理上的疲惫困乏所取代。
就像卡罗娜和她说的:菲奥娜,如果生气了就奔跑,当菲奥娜悲伤了,也可以去尝试奔跑,一边奔跑,一边倾听着风的声音。
眼睛直直看着张纯情,脚步却是在倒退。
再倒退两步的话,她应该就能成功掉头,两步不行就三步,三步不行就四步……可以的,一定能做到的。
然后,去倾听风的声音,把风的声音想象成妈妈在你耳边说着悄悄话,就不生气,不悲伤,也不孤独了。
深深呼出一口气,再倒退一步。
然后,她的眼睛看到张纯情的手在移动。
移动着,往一边的茶杯。
茶杯是红莓图案的。
红莓图案的茶杯是她的,是戈樾琇的。
第一次见到红莓图案的茶杯是在阿帷尼翁一家咖啡馆,那是非卖品,她跑了十几趟费了很多口舌才把茶杯从咖啡馆的装饰橱窗带回。
红莓图案茶杯她用了很多年,让戈樾琇久久喜欢着的东西也就那几样。
眼睛直勾勾锁定在张纯情手上:张纯情,不要碰它,碰了它你就要倒霉了。
似乎是听到她心里的警告。
张纯情往茶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
看来,外公走出至关重要的一步棋。
看着停顿在半空中的那只手。
张纯情,求你了,不要碰那杯子。
明天就是外公生日了。
到目前为止,戈樾琇已经来到极限了。
张纯情,一旦,你碰了杯子,住在戈樾琇心里的那只小恶魔就会跑出来。
你都不知道,那只小恶魔已经在鼓动她去注意那把刀叉了。
要那把刀叉做什么呢。
拿到那把刀叉了就可以在你身上捅一个窟窿了,婊.子。
戈樾琇一生气力气特别大来着。
倒退的脚步收住,继而,是绝望。
以平静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走,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这没关系,很快,所有人的目光就会聚集在她脸上了,这些人的目光一定都充满了讶异惊恐,戈樾琇猜,最先大喊大叫的应该是意大利小公主。
平静的脚步绕过那颗悬铃木,安静停在张纯情身边。
张纯情,你可真不听话,看了一眼张纯情手上的杯子。
杯子里的水已经被喝光了。
喝光她杯子里的水还能有谁?
太没有礼貌了,这是别人的杯子和水。
伸手,从张纯情夺过杯子。
杯子狠狠往天空,抛向制高点,别人碰过的东西戈樾琇不稀罕了。
不顾及众人目光,去找寻拿到刀叉的最佳方位。
刀叉和甜点一起,就放在意大利小公主面前,意大利小公主挨着宋猷烈坐着。
往前一步,戈樾琇的手伸向了刀叉。
那双手就比她稍稍快上一点点拿到刀叉。
顺着握住刀叉的手,戈樾琇看到了宋猷烈。
比她更快拿到刀叉的是宋猷烈,总是很了解她的宋猷烈。
宋猷烈已经从他座位站起。
站起,迎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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