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是谈不妥来着,那么她也没必要在这里待下去,在离开前,戈樾琇觉得有必要再征求一下鲜于瞳。
问:“真不考虑宋猷烈的建议?”
咸鱼头又用奇异的表情看着她了,是冷笑还是单纯的嘲笑?去做手术多好啊,起码脸部表情应该会鲜明些。
饮水机男孩送的花还静静躺在桌上。
低声问:“鲜于瞳,你认为你一直活在黑暗中是因为我吗?”
“难不成是因为我?”嗤笑着。
目光延伸至深深远的天际。
说:小姨说你常常站在窗前一站就是老半天,其实你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看不进去眼睛里。
“知道你为什么什么也没看到吗?那是因为你早早关闭通往窗外的那扇门。”
“我并不觉得这些话适合从一名撒谎者加害者的口中说出,也无意去听,戈樾琇你滚吧,你每一步踩在我房间地板上的脚印都让我觉得恶心。”声音像划在金属上。
“摩洛哥的一位老先生告诉我,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鱼因天气干旱爬上陆地,经历2.9亿万年的进化,才有了芸芸众生。”
“有了今天的你,今天的我,他、他们、我们,老先生说人类进化史是宇宙至伟大的奇迹之一,谁说不是呢,多么不容易啊,假如那条鱼不是因为干旱爬上陆地,那么这个世界现在还是一片荒凉,很神奇对不对,但我认为更为神奇地是,我们身体每一处机能和我们的思想是如此的契合。”
垂下眼眸,看着鲜于瞳的手。
“一伸手就拉住彼此的手,一撒开腿就可以奔跑,一个旋转就可以跳舞,一扯开喉咙就可以歌唱。”
微微笑开:“咕的一声是大肠拉着小肠的手告诉你肚子饿了;打个哈欠是在提醒你天气转冷要加衣服。”
“我们所有身体机能组合起来叫住生命,从头发乃至脚趾头每一样都有感知,它们陪伴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相互扶持,当你决定放弃自己的那一刻,等同于宣告放弃了它们,于是呢,它们联合起来放弃了你。”
“于是,你的眼睛看不到日落时变红的天空;你的耳朵听不到小鸟在回家路上的歌唱;展开手无法感觉到风从你指缝穿过时的自由,你无法体会,小草在亲吻你脚裸时有多么的柔软,你不知道鲜花来到面前时的芬芳。”
饮水机男孩的花束一直很安静。
“你更不会明白到,始终隐藏的爱意,从凛冬将至到春意盎然、到烈日炎炎、到秋风飒爽,年复一年,长长等待。”
目光从花束移开,触到那双黑漆漆的眼眸。
这一次,这双眼眸不载处于幻想当中。
“放弃自己,这才是你一直置身于黑暗世界的原因。”顿了顿,缓缓说,“如果你非得要和我讨个说法,想来想去,除了和你说‘如果时间能倒流到你出事的那个下午,我不会和你说那些话’以此来承认是我的过错。”
“但你也知道,这世界没时间倒流这回事。”
覆盖在眼角褶皱处的纹理开始扭曲,眼眸底下溢满愤怒。
迎示她的眼眸,缓缓说:“鲜于瞳,我是先天性精神病患,而你,正致力于把自己变成一名后天性精神病患。”
红红的嘴唇在拉扯着:戈樾琇!
点头,说:“鲜于瞳,去做手术吧,以行动让你的眼睛,你的耳朵,你的双手知道你没有放弃它们,这样,推开那扇窗,什么都会回来”
“妈妈做的热气腾腾的早饭正在冒着烟呢;绿色裙摆在海风下在金灿灿夕阳下;心里爱慕的男孩把冰淇淋递到你手里;守护天使满天繁星为你关上窗户的父亲;安娜贝儿、贝儿、鲜于瞳、瞳,一切一切都会回来。”
“戈樾琇,即使你说得天花乱坠也不能掩盖你肮脏的灵魂,我不会上你的当,我不会去做手术,我要一直活在黑暗世界诅咒你,是你把我害成这样的——是你——”
门急急被打开,两名护工拿着呼吸器闯进来。
鲜于瞳有哮喘性休克。
黑漆漆的眼眸在眼帘拉上前,正注视着躺在桌上的花束。
一品红处于中央,满天星和勿忘我层层叠叠以拥抱之姿。
沉甸甸的脚步一步一步迈开,往前,离开鲜于瞳的房间,越过那扇门,停在那辆车前,贺烟在驾驶座位上抽烟。
这还是戈樾琇第一次看到贺烟干抽烟这事。
抽烟自然是因为烦闷了。
那根烟抽完。
在等着尼古丁从车厢散开时,戈樾琇告知了贺烟结果:她没听鲜于瞳的话。
“也许会愧疚,但小姨你也知道我本身有诸多问题,而我又是一个自私的人,怜悯的话我也得先怜悯我,那倒霉孩子从十二岁就被自己至亲骗得团团转,”拉长声音,“小姨,你也许只知道阿烈从小到大都优秀,但小姨肯定不知道从小到大都很优秀的阿烈有多可爱,他昨晚笨死了,输了四次门牌号密码才输入正确。”
踢掉高跟鞋,长舒一口气。
懒懒说:“以上的话是想表达,小姨您的孩子那么优秀又那么合我心意,优秀的人多地是,但能合戈樾琇心意的就只有宋猷烈。”
这是大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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