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的风像骑士的长剑出击,潇洒利索“嗖”一声从他们之间穿过,撩起她胸前的长发,掀开他垂落于额头前的几缕发丝。
少去遮挡的那双眼眸像极夜寒星。
戈樾琇别开脸。
他轻声唤:“戈樾琇。”
“嗯。”鼻腔轻哼,眼睛盯着天际。
“是不是脑子不正常的人都会把很多事情想得很简单?”他说。
后知后觉中戈樾琇才知道宋猷烈口中脑子不正常的人说的是谁,脑子不正常的人是脑子不正常的人,白痴是白痴。
她是脑子不正常,但只有她才可以说自己脑子不正常,谁说她脑子不正常都不可以,宋猷烈这个混蛋。
弓手,手肘朝宋猷烈,找准他前肋骨所在方位狠狠顶了过去,理想中本应出现的那声闷哼并没有听到,反倒是她一个踉跄朝花圃冲去。
扑鼻的七里香迎面而来,她把花圃撞了一个大窟窿。
等戈樾琇站直身体,宋猷烈已经上了台阶。
拔腿就追。
到了楼梯口戈樾琇才追上宋猷烈,一名身材健硕的黑人女人站在楼梯旁边,双手垂立于两侧,那声“先生”毕恭毕敬。
这应该就是玛丽安吧?
也许未来两个礼拜里,她每天都要站在这里等候房子主人?不,不不,她不干这事。
寸步不离跟着宋猷烈,她怎么也得从他口中听到确切的解决方案,这样,她今天晚上才能好好睡上一觉。
脚步却在宋猷烈走进那扇房间时收住了,若干和这个房间有关联的画面忽然而至,裹足不前。
“砰”一声,房间门关上。
垂着头,呆站于门外。
果然,那句话说得有点道理“长大了你就不怕鬼不怕黑了,但这并不意味你胆子变大,相反,在某些事情上,你会越发胆小。”
二十六岁的戈樾琇比二十五岁的戈樾琇胆子又小了一点点。
隔着门板传来哗哗水声,对于那个房间结构她是清楚的,浴室就设在房间门左手边,当时浴室还没铺地砖,地面有点扎脚,浴缸是单人的,两人一起用时很挤,这些想法在脑海里模模糊糊。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戈樾琇猛拍自己头壳。
她得找一个地方透透气。
宋猷烈房间左转是椭圆形露台。
迎风而站,戈樾琇开始数远处平原上的灯火,一盏一盏数着,直到一颗心很安静很安静,这是顾澜生教给她的法子“戈樾琇,如何觉得愤怒觉得沮丧就数数”,虽然,一千次也就一两次管用。
顾澜生。
理了理被夜风吹散的头发,戈樾琇离开露台。
之前楼梯旁的黑人女人正站在宋猷烈房间门外,一手捧着托盘一手敲门,戈樾琇避到一边。
“门没锁。”
黑人女人推开门。
不到两分钟,黑人女人离开宋猷烈的房间,托盘上的食物原封未动。
黑人女人身影消失在另外一边走廊,戈樾琇从阴影处走出来,停在宋猷烈房间外,叫了声“宋猷烈”。
“进来。”
打开房门,再轻轻带上。
目不斜视,往房间亮光处。
深灰色罩衫取代了白衬衫,半干的头发遮挡住大半个额头,宋猷烈手握手机,在窗前来回度步。
戈樾琇停在距离宋猷烈约三步左右处,安静等待着。
刚刚挂掉手机还没一秒,又有人往他手机打电话了,接起,继续来来回回走着,连续几通电话用的都是祖鲁语。
祖鲁语是南非第一大语种,即使戈樾琇从小在南非长大,但直到现在对于这种语言也就一知半解,但这一知半解足以让她知道,这是和顾澜生目前处境相关的电话。
通话从八点零三分一直延续到八点半,期间,宋猷烈数次眉头。
事情应该有点棘手,戈樾琇心里想。
眼巴巴看着宋猷烈。
八点三十分,宋猷烈把手机往一边一扔,揉了揉眉骨,斜靠在窗框处,看着她不说话。
看来,事情并不仅仅是有点棘手,也对,医疗小组当地政府都解决不了的事情怎么会不棘手。
她可不能让宋猷烈有任何反悔的机会。
迎着宋猷烈目光,硬着头皮,说:“凶也让你凶过了。”
“凶?”
“刚刚在门口,你说我脑子不正常,我没发火。”她如是告诉,并且附上,“你也知道的,我发起火来威力十足。”
他笑。
笑得很好看,但绝对不会是赞赏。
“不许笑。”叱喝着。
与之相反,他嘴角处的笑容弧度在扩大,这是在昭示权威的笑容,带着一点点的漫不经心:公主殿下,假如你听话一点,这宫殿还是你的。
往前大大跨出一步,握紧拳头:“宋猷烈,听到没有?我说,不!许!笑!”
“怎么?”他笑着瞅她,笑着问她,“笑也是在凶你吗?”
“闭嘴!”大叫着,作势打他。
现在,她的甜莓俨然像极了集市上凭着一张漂亮脸蛋逐个逐个挑逗女人的坏胚子,刚刚夸奖穿红裙子女人的头发;转眼就勾起绿裙子姑娘的下颚;采下一支蔷薇,蔷薇戴在穿蓝裙子的夫人鬓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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